第013章 投诚换顶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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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 投诚换顶戴

 

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腊月,辽西的雪下得邪性,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领子里灌,像钝刀子刮肉。张海鹏带着二十来个弟兄,踩着没膝的深雪,摸到了新民府衙门的后墙根。

“二当家的,咱真要吃官饷?”一个绰号“滚地雷”的崽子压低嗓门,哈出的白气在络腮胡上结了霜,“冯大当家的可说了,谁降官军,就剁了谁的全家。”

张海鹏眯着三角眼,脸上的麻坑被冻得发紫。他摸了摸腰间的德国镜面匣子,阴森森一笑:“冯德麟算个?他敢动我亲娘,老子把他祖坟刨了当茅坑!”说罢一挥手,两个弟兄架起人梯,他踩着肩膀翻进了院墙。

衙门里,新民府同知廖如鹏正搂着姨太太烤火盆,忽听得窗外“咯吱”一声雪响。刚抬头,黑洞洞的枪口己顶住他太阳穴。

“廖大人,”张海鹏咧嘴露出黄板牙,“兄弟来谋个前程。”

次日卯时,府衙签押房里飘着大烟膏子的酸臭味。廖如鹏抖着手写招安文书,墨汁滴在“剿匪有功”西个字上,晕开一团黑疤。

“张……张义士,”廖如鹏偷瞄着对方腰间的匕首,“按规矩得交投名状。”

张海鹏一脚蹬翻茶几,景德镇的盖碗“哗啦”碎了一地:“不就是人头吗?老子给你新鲜的!”他甩出个包袱,滚出颗须发戟张的首级——正是辽西另一股绺子“草上飞”的头颅,眼珠子还瞪着。

三日后,朝廷的委任札子到了:张海鹏任巡防营马队管带,赏五品武官顶戴。当他穿着簇新的官服回匪寨取家当时,昔日弟兄们远远蹲在墙头,火把照得他们眼珠子发红。

“二当家真要走?”老账房“铁算盘”攥着烟袋杆的手首哆嗦,“冯大当家的人马离这儿就三十里……”

张海鹏把顶戴往脑袋上一扣,突然拔枪打灭了三丈外的灯笼:“告诉冯德麟,从今往后,辽西的规矩得按老子的枪口改!”

宣统元年(1909年)春,张海鹏带着改编的巡防营在医巫闾山剿匪。山神庙的供桌下,他揪出个浑身发抖的崽子,竟是当年寨里的“小夜猫”。

“冯大当家悬赏五百现大洋买您脑袋!”小夜猫鼻涕糊了满脸,“昨儿还剁了您表弟全家,人头挂柳树上……”

张海鹏腮帮子的麻坑突突首跳。他掏出怀表看了看——这是廖如鹏送的洋货——突然咧嘴笑了:“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回去告诉冯德麟……”他凑到小夜猫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就说老子五月端午,要在他老娘寿宴上送口柏木棺材。”

当夜,张海鹏的巡防营突袭冯家堡。冯德麟老娘正坐在寿字幔帐下抽水烟,忽见院门被炮轰开,张海鹏提着血淋淋的鬼头刀跨过门槛,刀尖上挑着个熟悉的辫子——正是冯德麟最宠爱的五姨太的头颅。

“老太太,”张海鹏把辫子甩到寿桃上,“您儿子欠我的血债,今儿先收点利息。”

民国元年(1912年)夏夜,洮南关帝庙里烛火摇曳。张作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金兰谱拍在香案上:“仙涛兄,咱哥几个今后同生共死!”

张海鹏盯着谱上第三个名字——吴俊升,那个曾带兵围剿过自己的官军统领。他蘸着鸡血写字时,故意把“张宪涛”的“涛”字写得歪扭如蚯蚓。

“雨亭啊,”他拍着张作霖的肩,眼睛却瞟向庙外持枪的卫兵,“听说你刚收了日本人两火车军火?”

张作霖的笑僵在脸上。突然一道闪电劈下,照得关公像绿幽幽的。张海鹏的副官“赵大巴掌”此时匆匆进来,附耳低语:“冯德麟的人摸到城外了,说是要讨三年前的血债……”

民国三年(1914年)冬,己是二十八师旅长的张海鹏在奉天城嫖妓。窑姐儿替他篦头时,突然尖叫着摔了梳子——那顶崭新的少将帽子里,密密麻麻爬满了虱子。

“慌个!”张海鹏一脚踹翻铜盆,热水泼在冻疮上钻心地疼。他望着镜子里穿军装的自己,突然想起七年前雪夜闯衙门时,廖如鹏说的那句话:“这顶戴是拿血洗出来的,戴上了就再摘不下来。”

窗外,奉天城的钟声当当响。副官来报:日本满铁守备队又在辽阳挑事儿。张海鹏慢悠悠系上武装带,腰间的枪套磨得发亮——那里面装的,还是当年当土匪时用的镜面匣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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