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和的伤势如何了?”
沈朝鸾睁开眼的时候就听到玄瑞帝的声音,看到殿内的装饰,松了一口气。
她赌对了。
这是帝王寝宫,紫极殿的侧殿。
“回陛下,胤和殿下受了不少皮外伤,内伤也极为严重,需要细细将养着。”太医令徐翊晟回话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一眼屏风后的身影。
沈朝鸾也是听到声音,才知道给自己看诊的是谁。
三年过去,徐翊晟都坐到太医令的位置了。
玄瑞帝沉默下来,殿内恢复寂静,徐翊晟也算是及时告退,拿着药方去煎药了。
沈朝鸾这个时候才缓缓从床上下来,首接就跪了下来。
“儿臣参见父皇,儿臣有罪,惊扰父皇圣驾。”
她一身白衣,一副凄惨的样子,看的玄瑞帝心突然一痛,也不管什么帝王尊荣,首接便抬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何罪之有?带着一身伤才回了盛京。神武门前状告兵部尚书,可有实证?”
她拿出那封早就写好的奏折。
“儿臣在北境作战,检查过士兵使用的军械,都是劣质的铁器。军队的账目和兵部的账目也对不上。”
说到这里她又跪下来。
“请父皇恕儿臣越权,指使花朝卫私自查了兵部的账目。”
她俯首,看不到玄瑞帝此刻的神态,心里也有些忐忑。
半晌,玄瑞帝的声音才响起。
“起来吧。花朝卫首属天子,独立于六部之外,朕既然把花朝卫给了你,你查这些就是名正言顺。朕,恕你无罪。”
沈朝鸾缓缓起身,玄瑞帝才继续问。
“你只查了账目,如何能确定主谋是兵部尚书?”
“儿臣得到了柏大人同辎重校尉的书信往来,请父皇过目。”
一切似乎都在往她的设想方向发展,她看着玄瑞帝接过那些书信,看完后就变了脸色。
“好啊,来人,将柏玮瑾押入大狱,严加看管!势必要给朕问出主谋!”
是恍若又想起什么一样,玄瑞帝示意韩允把沈朝鸾扶回床上,沈朝鸾倒也没推脱,谁让她现在是重伤的状态呢。
“你昏迷的时候,裴栖渊来找朕请罪,说是护卫公主不力。”
他神色看不出什么怒火,更像是寻常父亲在问自己女儿的意见。
沈朝鸾面色如常,心想自己入京前的话终归是没有白说。
“裴都尉英勇善战,战场上刀剑无眼,何来护卫不力?”
沈朝鸾始终没提自己被刺杀的事,玄瑞帝倒是冷哼了一声。
“还替那群狂悖之徒开脱,在京郊外都被刺杀,他的确是护卫不力。”
“父皇这可就是冤枉他了,当时自顾不暇,裴都尉不也是受了挺重的伤,父皇何必再责怪他?何况北境这三年的确不好过……”
她适时露出了一些无奈的神色,看的玄瑞帝是又有些心疼。
“原本在你去永州时,朕便想把花朝卫赐给你。”
沈朝鸾心尖颤了一下。
她属实没想到父皇还会再提起永州。
她还背着一个不祥的名声,钦天监上言是她的八字不利,克了晴妃腹中的皇嗣,再加上本就有她自己推波助澜,这才在及笄后就被送往了永州。
可她在永州并不好过,短短三月便被刺杀数次,若非她从小同花朝卫学武,只怕如今己是一架枯骨。
她没了办法,却又恰逢北渠来犯,北境动荡,她才请旨让自己去北境,上了战场。
临行前,玄瑞帝给了她花朝卫。
“现下你有了战功,接管花朝卫便是名正言顺。”玄瑞帝拿着明黄色的圣旨,竟是亲手递到了她手上。
沈朝鸾忙不迭就要起身,却被玄瑞帝按在原位,动弹不得。
“这是圣旨,更是先帝遗旨。胤和,若你开口不是谢恩,便是抗旨了。”
“儿臣……谢恩。”
沈朝鸾满眼复杂,她早知道有先帝遗旨这一遭,只是没想到玄瑞帝提起来了。更没想到只是卖了个惨,竟真能拿到花朝卫的从属权。
她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状告兵部尚书看起来更为可信些,毕竟这桩案子并不简单,柏玮瑾,不是主谋。
牵扯到的,只怕还有……
玄瑞帝也没再过问,她接过圣旨后,没多久玄瑞帝就离开了。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让侍女替自己更了衣,便出宫回了公主府。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花朝卫是跟随着她回了胤和公主府的。
她掀开车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阔别多年的御笔亲题的“胤和公主府”的牌匾。
她笑了笑,缓步走进公主府。
公主府内一干人等都在等她回来,她出征前的贴身侍女青羽站在最前面,看到她的身影,便带领公主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行礼。
“恭迎胤和公主殿下得胜归来。”
“免礼。”沈朝鸾几乎没给其他人正眼,只看了一眼青羽,后者明白她的意思,带着她向寝殿走去。
“殿下,您休息的这段时间,青羽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您。”青羽一脸义正言辞,朝她行礼,便退出了寝殿,关了门便守在门前,恍若门神一样。
沈朝鸾有点好笑,索性也没了睡意,开始盘算一些事情。
其一便是她的婚约。
她同丞相府云家长公子云濯有多年婚约,只是始终未曾落实,盛京却无人不知。
可经历了那么多次刺杀,她倒是想明白了,原来不管是云家,晴妃,都没想让这桩婚事继续。
只是因为,认为她一定会是宸王阵营的人。
既然是敌人,就不必留情。
其二,便是她的母后,当朝皇后,宁媛。
她其实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为何她作为嫡长公主,却始终被自己的母后冷漠的对待,甚至是动不动的掌掴。
明明是那样恨她,为何要在父皇面前始终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恨她……
可这恨意究竟如何来的呢。
……
裴府。
裴栖渊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萧条的树,叹息着。
胤和殿下的确给了他一条很好的路。
“我在裴家的处境的确不怎么好,甚至于……其实回答殿下的那句话,都没有几分真心。”
他根本不怕拿裴家去赌。
这偌大的裴氏,没有人善待他,也没有人曾善待过他死去的父母。
但胤和殿下要走的这条路很难,若成功,她便拥有无上尊荣。若失败,便死无葬身之地。
为何那时偏偏给他喝的君山银针。
“殿下,我该说你……野心太大吗?”
竟不是想扶持谁,而是自己做那真正的掌权人。
他叹息着,最终还是落笔,亲手写就了自己的回答。
因而沈朝鸾收到回信的时候并不意外。
信上仅仅一字。
“愿。”
沈朝鸾低低的笑起来,惹得身旁的花妩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殿下,为何偏偏选了裴将军?”
“他会是盛京城中最好用的利刃。无牵无挂,又有着满心恨意,他恨这世间的不公,恨自己父母的早亡……”
她勾唇笑着。
“阿妩,一个本就深陷泥潭的人,是不会想看到别人站在岸上的。”
如同她,如同裴栖渊。
“将军,是啊,封赏的旨意也该下来了。”
她的手轻拂过桌案上那道玄瑞帝亲手递给她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临御天下,统摄万机,夙夜匪懈。胤和公主贤明睿智,果敢坚毅,文能佐治,武可安邦,实乃国之栋梁,朕甚嘉许。”
“花朝卫拱卫宫阙,维系朝纲,职责至重,非才高德厚者不可统御。朕详加考量,特敕令将花朝卫一应事务尽付。”
她要的不仅仅是花朝卫。
“阿妩,传令给南宫尚书,可要看好了柏玮瑾,不准让他在大狱里死了。”
“是。”
满朝文武都只能看到刑部尚书南宫昀的中立,却不曾想,他从一开始就是沈朝鸾的人。
寒鸦栖尽九重枝,夜缚长绳系日迟。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却辗转难眠。
瑶华宫内充斥着瓷器破碎的声音,晴妃自收到敬王传来的消息时,脸色就没有好过。
“这胤和还真是命大,又同本宫的侄子有这婚约,若陛下真让他尚了公主,我儿的前程也算是到头了!”
“娘娘息怒,这不是还有转机,陛下不会让胤和公主嫁给长公子的。”她身旁的嬷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嬷嬷,本宫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这胤和有了军功,想杀就更难了,难道要本宫看着那宸王登上高位吗?”
“娘娘何不利用一下?毕竟那位……比咱们还不希望胤和公主好过。”
她隐晦的提了一句,晴妃倒是沉默下来了。
“娘娘,再有半月,那道封赏也要下来了,而如今胤和公主掌了花朝卫,权势只会更盛,您现在动她,并不是个好选择。”
“本宫何尝不知道……封号前再加尊名,陛下这是动了要立公主为储的心思!”
胤和公主自小就是陛下亲自教导的,偏爱些也没什么。
可立了军功,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是个有野心的,主动放弃是不可能了。胤和当年能在本宫和皇后中间制造些麻烦,她便不是个安分的,可云家为皇后所用……她竟是这么多年都没看明白。”
云晴叹息了一声,烛火被气息搅乱。
“嬷嬷,去给敬王回个消息。”
“只需要告诉他,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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