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溶洞。绝对的黑暗。暗河流淌的水声是唯一脉搏。
姬衍躺在冰冷潮湿地面。头枕着南乔未受伤的腿。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侵蚀意志。每次呼吸牵扯胸口沉闷痛感。生命本源被撕扯的灼痛。他像盏枯灯。
南乔微凉的手指。用浸湿河水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嘴角干涸血痂。动作生疏专注。她气息紊乱。肩胛箭伤带来巨大痛苦。每一次细微移动伴随压抑的抽气。
“祭仲…”姬衍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毒刺扎心。“他为什么一定要我死？就因为我母亲？我这个不该存在的庶子？” 不甘。
黑暗中，南乔动作停顿。“权力清洗，何须理由？你的存在就是原罪。尤其…当你触及他们最想埋葬的秘密时。” 指向“黄泉之誓”背后的阴谋。
“最想埋葬的秘密…”姬衍咀嚼。生母临终破碎口型：“小心…镜子…誓约…”。镜子和誓约！“镜子！南乔，那面镜子呢？！”
“在这里。”南乔声音近在咫尺。塞进他手中。冰凉坚硬。生母的半块青铜镜残片！
触感让姬衍心一悸。再次触摸母亲冰冷的遗骨。
“它…除了母亲记忆，还有什么秘密？”姬衍手指镜背云雷纹。心有余悸。
“它本身…或许只是一个念想。”南乔声音复杂。“但它映照过的，不仅仅是容颜。”
姬衍一愣。黑暗中。下意识将镜面（虽粗糙）朝向自己。只看到一片虚无漆黑。
“光…”南乔声音看透他的想法。“它需要光。真正的光。”
光？姬衍摸索身边——Zippo在手边！毫不犹豫掏出！
“嚓！”
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响亮！橘黄火苗再次跳跃！微弱光芒瞬间撕开方寸黑暗！照亮姬衍手中半块青铜镜！
火光映照下。粗糙镜面泛着朦胧水汽般黄铜光泽。勉强映出姬衍狼狈急切的脸庞。
“看镜背！”南乔低声提醒。她的脸在火光边缘忽明忽暗。眼神紧盯着。
姬衍心念一动。立刻翻转镜身！
摇曳火光照耀下。镜背繁复云雷纹深处！
靠近镜钮（残缺处）下方。几个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的阴刻铭文！刀法古拙。线条深刻。铸造时一体成型！巧妙融入纹饰！
姬衍屏息。凑近火光。艰难辨认比米粒还小的古篆：
“鸮…目…之…誓…”
鸮目之誓？！
鸮。猫头鹰。商周视作通幽冥、主杀伐的不祥之鸟！“鸮目之誓”？与“黄泉之誓”有何关联？生母临终的“誓约”？！
寒意瞬间从姬衍脚底窜上脊背！他猛抬头看南乔！“鸮目之誓？！这是什么？！”
南乔脸色在火光下更苍白。眼神复杂到极致：痛苦。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冰冷。“知道为什么祭仲一定要你死？不仅身份。更因为…你的血，能感应这‘鸮目’印记！你就是…开启那场诅咒誓约的钥匙！活着的钥匙！”
活着的钥匙！开启诅咒誓约？！
就在这时！
“呜——汪！汪汪汪！！！”
凶狠犬吠声如同地狱丧钟！从溶洞孔洞外通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紧接着是沉重脚步声和兴奋人声！
“找到了！‘夜鸮’闻到了！血腥味就在前面！”
“快！堵住洞口！别让他们再跑了！”
猎犬！祭仲秘卫带了追踪猎犬！他们没放弃搜索！南乔的血腥味成了致命指引！
死亡阴影如同冰冷巨手扼住咽喉！
“该死！”姬衍脸色剧变！心脏几乎停止！猎犬鼻子比人灵百倍！躲藏必死！
南乔眼中爆发出骇人厉色！挣扎想坐起！肩伤让她闷哼跌倒！鲜血再次渗出绷带！她看向姬衍。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焦急！
怎么办？！前有暗河！后有追兵猎犬！溶洞无处可逃！
姬衍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考古空间感！逻辑思维！极限求生本能！
目光扫过溶洞：流淌的暗河！湿滑石壁！巨大钟乳石！冰冷的水！
水！暗河！猎犬嗅觉在水中削弱！唯一生机！
“南乔！下水！进暗河！”姬衍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决绝！一把将燃烧的Zippo塞进南乔未受伤的手中！“拿着！照路！跟紧我！” 他保存体力。火光是黑暗水下唯一指引！
南乔瞬间明白意图！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毫不犹豫吹灭Zippo！溶洞再次绝对黑暗！犬吠追兵声音逼近催命！
姬衍摸索着。一把将南乔背起！身体冰冷轻盈。他咬着牙。凭记忆和水流声音判断。摸索冲向暗河边缘！
冰冷河水淹没脚踝！小腿！刺骨寒意激灵冷战！背着南乔。一步步踏入深河！水流力量推挤！步履维艰！
“噗通！” “噗通！”
两人彻底没入冰冷暗河！刺骨寒意如同无数钢针扎入骨髓！姬衍死死咬住牙关！
“嚓！”
南乔在他身后点燃Zippo！微弱的橘黄火苗在冰冷水面上顽强跳跃！光晕仅照亮周围不到一尺的浑浊水面和湿漉漉岩壁！这点微光。在无边黑暗水底。成了唯一的希望灯塔！
借着光。姬衍看清前方！暗河拐弯。水流湍急！拐弯处岩壁下方。一个半淹在水里的黑黢黢洞口！水流正朝洞口涌去！
“那边！有洞口！进去！”南乔的声音在姬衍耳边响起。带着水汽喘息。
身后犬吠声近在咫尺！就在岸边！猎犬爪子刨水哗啦声！秘卫呼喝！
“他们下水了！”
“放箭！朝水里放箭！”
“追！”
嗖！嗖！嗖！
冰冷的箭矢破开水面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姬衍和南乔身边嗖嗖划过！擦着手臂腿边射入水中！
姬衍爆发最后力气。背着南乔。顶着湍急水流。朝洞口奋力冲去！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窒息！
近了！更近！
就在他即将冲入洞口的瞬间！
噗嗤！
一支刁钻冷箭。狠狠射中姬衍背着南乔的左大腿外侧！剧痛瞬间袭来！身体猛地一沉！冰冷河水瞬间灌入口鼻！
“姬衍！”南乔惊叫！
“进去！”姬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将背上的南乔朝着洞口推了进去！自己被水流卷着。一头撞了进去！
（场景三：幽穴遗踪）
两人被湍急水流裹挟着。在狭窄黑暗水道中翻滚！碰撞！Zippo早己在混乱中熄灭！脱手！绝对的黑暗和窒息感如同死亡拥抱！
冰冷水流冲击伤口。剧痛几乎昏厥！
不知多久。
噗通！噗通！
两人被水流猛地冲出狭窄水道。重重摔在一片相对平缓、水深及腰的浅滩上！
姬衍呛咳着吐出腥涩河水。大腿剧痛无法站立。挣扎着将意识模糊的南乔拖抱上岸。自己也瘫倒浅滩。
“嚓…”
微弱的火苗再次亮起！南乔！她竟然保住了Zippo！火光照亮她惨白如纸、沾满水珠的脸。也照亮了这个新的空间。
更小、更封闭的天然洞穴。空气污浊。带着霉味和一丝…奇特的硫磺气息。洞壁布满怪状钟乳石。地面湿滑。
水流在这里形成小水潭。然后顺着更小缝隙流走。
暂时安全。追兵声音隔绝。
姬衍拖着伤腿。挪到稍干岩石上坐下。撕开裤腿。箭矢射穿肌肉。血流如注！没伤骨头。但必须尽快处理！
南乔举着Zippo。警惕打量洞穴。火光跳跃。映照洞壁。突然。她的目光死死钉住水潭边一块相对平整的岩壁！
“看那里！”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姬衍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潮湿岩壁上。赫然用某种暗红色的、仿佛凝固了千年的颜料。绘制着一幅极其简陋、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图案！
图案核心。一只巨大的、线条粗犷狰狞的眼睛！瞳孔两个交叠的同心圆。眼睑线条锐利如刀！俯瞰众生、漠视生死的冰冷感！正是“鸮目”！
鸮目下方。几道扭曲交错的线条。如同锁链！也如同流淌的血河！最下方。几个同样暗红颜料书写的、古拙篆字：
“鸮目为鉴，黄泉为证。”
“背誓者…”
后面几个字被大片钟乳石流下的钙化物覆盖。模糊不清！
“背誓者…什么？”姬衍心提到嗓子眼。这是“鸮目之誓”的仪式标记！
南乔举着火机。缓缓靠近岩壁。手指颤抖拂过潮湿冰冷的图案。眼中翻涌巨大痛苦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愤怒。她回头看向姬衍。火光在她眼中燃烧。声音低沉悲怆如同宣誓：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们埋葬的真相一角！‘鸮目之誓’…一场以幽冥为证、以血脉为锁的诅咒誓约！”
“而我，南乔，”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泪的重量！“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为了…等待那把钥匙的出现，为了…向背誓者，讨回那笔被黄泉之水也冲刷不掉的血债！”
她深吸一气。目光灼灼盯着姬衍：
“现在，钥匙就在我面前。”
“姬衍，你准备好…揭开这染血的誓约，首面那鸮目背后的‘背誓者’了吗？”
冰冷的洞穴。
只有Zippo火苗燃烧的微弱噼啪声。
洞顶水珠滴落水潭的嘀嗒声。
鸮目图案在火光下狰狞欲活。
南乔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鼓点。
敲打姬衍的心。也敲开了通向更黑暗血腥的郑国权力核心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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