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内,晨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下一片暖融的金辉。魏嬿婉对镜梳妆,镜中人容颜依旧娇美,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孕期的慵懒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蜜糖浸透的满足。昨夜那场席卷宫闱的血雨腥风,在她心中激不起半分涟漪,反而如同拂去尘埃般,令她通体舒泰。
“一群蠢货……”她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眼神冰冷而洞彻,“真当皇上雷霆之怒,是为了我魏嬿婉?呵……她们是在戳皇上的心窝子,在刨他亲手埋下的根!” 她看得太清楚了。皇帝之所以如此狠绝利落,杖毙宫人,血洗牵连,甚至不惜背上暴戾之名,根本的核心,在于皇后贵妃她们的行为,触犯的是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底线——对他亲手所行之事(伪造身份)的质疑和挑战,对他皇权绝对掌控的藐视!
维护她魏嬿婉?或许有几分。但更多的,是维护皇帝自己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他精心构建的“正确”。
“那又如何?”魏嬿婉拿起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轻轻簪入发髻,笑容愈发甜美,眼底却是一片寒潭,“横竖是皇上亲手挥刀,替本宫斩断了那些最难缠的藤蔓,扫清了最可能窥破秘密的耳目,甚至……连后续的隐患都一并清理干净了。” 这份“恩宠”,这份“庇护”,来得如此血腥,却如此有效。她无需脏了自己的手,最大的威胁便在帝王的怒火下灰飞烟灭。这笔买卖,划算至极。
她站起身,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精光。是时候,该去“谢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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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一丝昨夜残留的肃杀之气。皇帝弘历端坐御案之后,眉宇间仍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郁。血洗宫闱并非他所愿,但帝王之威不容挑衅,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皇上……”一声娇柔婉转、带着无尽依赖与感激的轻唤响起。
魏嬿婉扶着宫女的手,步履略显沉重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极为素雅的藕荷色旗装,脂粉薄施,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一进殿,那双水汪汪的杏眸便盈满了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望向皇帝,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脆弱感。
她并未多言,只是步履轻盈地缓缓走到御案前,身姿婀娜,宛如风中摇曳的花朵。然而,当她盈盈下拜时,那娇柔的身躯却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微微颤抖着。
她的声音哽咽,仿佛被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所淹没,其中夹杂着无尽的委屈和后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臣妾……臣妾谢皇上隆恩!昨夜……昨夜若非皇上……雷霆手段,震慑宵小,臣妾……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她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砸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滴泪水都像是她心中的恐惧和无助的具象化,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她的哭诉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悲切:“这后宫……看似锦绣繁华,实则步步惊心。臣妾出身微末,幸得皇上垂怜才有今日,可……可臣妾真的好怕……怕哪一日,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腹中这尚未出世的孩子……怕没有皇上的庇护,臣妾……臣妾在这深宫,根本活不下去……”
她的话语如泣如诉,将后宫的险恶和她内心的恐惧展现得淋漓尽致。那无尽的泪水和颤抖的声音,让人感受到她在这深宫中的孤独与无助,以及对皇上的深深依赖。
她抬起泪眼,仰望着皇帝,那眼神中的全然信赖、无尽委屈和深深的恐惧,如同一把最柔软的钩子,精准无比地钩住了皇帝心中那根名为“怜惜”和“责任”的弦。昨夜因杀戮而起的沉重与疲惫,在魏嬿婉这梨花带雨、全然依赖的姿态面前,瞬间被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满足感所取代。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如此柔弱,如此需要他!他昨夜的雷霆手段,是对的!是为了保护她们!
“爱妃快起来!” 皇帝连忙离座,亲自上前扶起魏嬿婉,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和泪痕,心疼得无以复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有朕在,谁敢动你和孩子一根汗毛?昨夜之事,是她们咎由自取,胆敢窥探宫闱,妄议主子!朕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和皇儿的安全!莫怕,莫怕了。” 他轻轻拍着魏嬿婉的手背,如同安抚受惊的珍宝。
魏嬿婉顺势依偎进皇帝怀中,将脸埋在他胸前,肩膀微微耸动,抽泣声更加惹人怜爱。在皇帝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得逞的弧度。
“皇上……” 她抬起泪眼,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臣妾……下月便要临盆了。臣妾……臣妾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内务府是安排了接生嬷嬷和太医……可是……可是臣妾……” 她欲言又止,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
皇帝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昨夜的血腥清洗犹在眼前,皇后贵妃虽被震慑,但难保没有暗藏的杀机。生产,是女人最脆弱、最易出“意外”的时候!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激荡在皇帝心头。他搂紧魏嬿婉,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爱妃放心!此事,朕亲自为你安排!所有接生嬷嬷、太医、伺候的宫女太监,朕亲自挑选!从即日起,永寿宫内外,由朕的亲卫严密守护!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休想飞进去!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皇儿和爱妃!”
他眼神锐利,帝王威仪尽显:“朕会让李玉亲自督办!所有经手药物、器物之人,全部记录在案!产房内外,十二个时辰轮值看守!若有半分差池,朕诛他九族!” 这己不是简单的安排,而是构建起一座以皇权为基、由帝王亲兵和心腹太监看守的铁壁堡垒!只为确保魏嬿婉和她腹中龙胎的绝对安全!
魏嬿婉心中狂喜,面上却只是感激涕零,泣不成声:“皇上……皇上待臣妾如此厚恩……臣妾……臣妾与皇儿,生生世世都报答不完……” 她紧紧回抱住皇帝,将脸埋得更深,掩去了眼底那抹冰冷而快意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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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富察琅嬅端坐在凤座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指尖却因用力而泛白。心腹太监将皇帝在养心殿对魏嬿婉的承诺以及永寿宫即将被严密管控的消息,一字不漏地禀报上来。
“亲自挑选……亲卫守护……李玉督办……诛九族……” 琅嬅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心口。她刚刚按捺下心思,筹划着能否在魏嬿婉生产这最脆弱的关口做些手脚,哪怕只是让她吃点苦头,拖延一下恢复……可皇帝的这道旨意,如同一盆混着冰碴的脏水,将她心中刚燃起的那点火星彻底浇灭!
“娘娘……我们……” 旁边的素练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撤!” 琅嬅猛地睁开眼,眼中是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甘的屈辱,声音却异常冷静,“把之前所有……所有可能沾边的人手、布置,全部撤回来!撤得干干净净!一丝痕迹都不许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恨意和挫败感:“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更是铁了心要护住那贱人母子!他连‘诛九族’的话都放出来了,绝不是虚言恫吓!昨夜的血……还没干透呢!” 她想起自己宫门口那滩刺目的暗红,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皇帝的警告,言犹在耳。挑战皇权的后果,她承受不起第二次!
“可是娘娘,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贱人平安生下龙胎?” 素练心有不甘。
琅嬅捻动佛珠的速度陡然加快,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隐现。她望向永寿宫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寒潭,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充满怨毒和算计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淬毒:
“生下来……又如何?”
“龙胎……金贵着呢。”
“你能生……
……
你养得大吗?”
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和漫长的、充满恶意的停顿,消散在长春宫压抑的空气里。她重新阖上眼,捻动佛珠,仿佛在诵念着最恶毒的诅咒。杀机并未消失,只是如同毒蛇般暂时缩回了巢穴,在阴影中,耐心地、冰冷地等待着下一次噬咬的时机。
永寿宫,在帝王亲旨构筑的铜墙铁壁中,如同一个被严密守护的堡垒。魏嬿婉安心地抚摸着孕肚,享受着最后的孕期时光,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甜蜜笑容。而宫墙之外,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座堡垒,有帝王的期待,有皇后的怨毒,有妃嫔的嫉恨,更有冷宫中,那被恨火淬炼、在绝望中等待时机的幽暗目光。新生命的降临,或许并非终结,而是更汹涌暗流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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