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盲区,萨科瞥见后视镜里少女的侧脸,她正在用银链缠绕手指,链节摩擦声像毒蛇游过金币堆,让他想起叔父书房里那台老式点钞机。
少女如此安静的样子着实好看,谁也没办法不承认——如果忽视掉她刚刚才用雨伞戳爆几个恶棍的头颅的话。
“你准备带我去见谁。”
链节声停止了,从后视窗里萨科看到了少女的微笑。
“如果你不讨厌赌场的话,我们可以去见维托那家伙。”萨科低语,眼睛却在偷瞄安卡的反应。
维托·萨卢佐?
如果是家族中负责管理赌场的,那这利润很大的肥差代表的家族地位可不低。
也就更符合博士情报里的那个人。
“我没意见。”安卡点了点头。
萨科轻轻松了口气,如果维托的身份都入不了安卡的眼,他还真的不知道去找谁了——自从叔父失势后,他的身份一落千丈,接触不到什么家族核心。
“不过……萨卢佐先生,这就是你们叙拉古的待客之道吗?”
少女一改之前的温柔,声线像是万年寒冰在萨科耳边响起。
萨科转动方向盘冲进应急车道,轮胎碾过水洼溅起泥浆。后视镜里那辆灰色轿车果然跟着变道——从第三排污口开始就尾随的鬣狗,挡风玻璃后晃动着三张模糊的脸。
安卡松开银链,链坠是一枚残缺的鸢尾徽章。
“两点钟方向,七层烂尾楼顶有狙击手。”她忽然摇下车窗,“要赌他的子弹先打爆轮胎还是油箱?”
“我很抱歉杰洛特小姐!”
萨科猛打方向盘,子弹撞击声如同冰雹砸中玻璃般炸响,少女却探出半边身子,银链在雨幕中甩出弦月般的弧光。
“没想到我也卷进你们家族之间的争端。”安卡摇了摇头,只听到惨叫声从楼顶传来,狙击手的瞄准镜碎片和半截手指一起坠在引擎盖上。
“现在赌局结束了。”安卡缩回座位,发梢沾的雨珠坠在真皮座椅上,“建议左转,萨卢佐先生,后面跟着的家伙看来想面对面交流。”
轮胎摩擦声盖过了萨科的咒骂。他撞开生锈的铁丝网冲进废弃地铁隧道时,后视镜里爆起一团火光——灰色轿车被路障弹起的钢筋贯穿油箱,燃烧的汽油顺着雨水流成火溪。
隧道顶的应急灯忽明忽暗,萨科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那些嵌在混凝土里的铁轨像巨兽骸骨,让他想起家族刑场的地下室也有类似的锈蚀腥气。
“很不错的车技,有考虑以后帮我开车吗?”待到车辆停在巨大的防爆门前,安卡轻轻推开车门。
“谢谢你,杰洛特小姐。今天晚上的家伙,我会让他们去处理的。”
萨科脸色铁青,在回去的必经之路上被人差点狙杀,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不用谢。”安卡跟在萨科身后,防爆门在虹膜认证后缓缓开启,硫磺味混着威士忌的泥煤香涌出来。
走过小道,穿过花廊,安卡在萨科的指引下一路来到这家灯火辉煌的赌场三楼。
最深处的大包间内,是安卡这次要见的人。
“让我猜猜……”
维托·萨卢佐推开膝上的,金牙在雪茄烟雾里若隐若现。他脚边趴着的机械狼突然抬头,电子眼锁定安卡手中的银链。
“杰洛特家的小野猫?”他弹了弹烟灰,“听说你们家族的坟头草都够喂饱乌萨斯的裂兽了。”
安卡毫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份,瞥了一眼萨科,就看到他躲闪的眼神——果然是他。
萨科·萨卢佐瞥向少女手中的信封,火漆印的企鹅爪痕正在渗血般晕开。
“原来杰洛特家还有活人。”
安卡笑了,“不只有活人,还有未收回的债。”
赌场的霓虹灯管在潮湿空气里滋滋作响,维托·萨卢佐用镶金义肢敲击轮盘赌桌,机械狼的电子眼随着节奏明灭。
当安卡展开泛黄的信纸时,他嗅到了熟悉的雪松墨香,那是老杰洛特签署合作协议时专用的墨水。
“需要我读给你听吗?”
少女轻轻微笑,像是背诵墓志铭一样开口:“萨卢佐家族现任家主阿尔贝托·萨卢佐阁下……”
“承诺在杰洛特家族需要时提供沃尔西尼港的三个泊位。”
械狼突然发出齿轮卡死的嘶鸣。维托的义肢捏碎了水晶杯,红酒顺着桌缝滴落,像道未愈合的刀伤:“小丫头,你父亲没教过你死人的合约比废纸更廉价吗?”
“更别说,这是家主做出的承诺,和我有什么关系?”
安卡点了点头。
少女将信封推向桌沿,火漆印恰好停在光斑中央:“但活人的记忆很昂贵……比如1094年狂欢节那晚,某位少爷在德克萨斯家族后院埋了什么。”
萨科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他听说过那个传闻:维托在德克萨斯灭门前夜私自转移了一批源石武器,若是被西西里夫人知晓……
维托的金牙咬住新点燃的雪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萨科,带她去三号码头。”
赌对了。
安卡回忆起博士提供的资料,里面是萨卢佐家族大部分人的黑料。
只针对萨卢佐家族,是因为大帝给的信里提到了萨卢佐。
不愧是博士,真是可怕啊,情报网。
但是那些资料大部分都是捕风掠影的叙述,没想到真的对了一个。
穿过赌场暗门时,安卡的银链擦过萨科的手腕。
“你不该提德克萨斯这几个字。”萨科盯着升降梯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维托那家伙的机械义肢就是拜他们所赐。”
安卡抚摸着锈蚀的电梯按钮,1094年的狂欢节暴动导致德克萨斯家族覆灭,而原主父亲正是在那之前便频繁出入萨卢佐家。
那些深夜密谈的内容随着杰洛特庄园的火焰化作灰烬,只剩这封未被兑现的承诺函。
她全盘接收了安卡·杰洛特的记忆,当回忆起那火焰燃烧的庄园时,心里也有些波动。
没想到被灭门的不止德克萨斯,还有杰洛特。
三号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安卡数清六个武装守卫的位置。维托的承诺函里写着“三个泊位”,但眼前只有两艘生锈的货轮像巨兽骸骨般趴伏在岸边。
“第三泊位两年前就沉了。”维托的义肢指向海面,“想要就自己捞。”
安卡的黑伞突然旋开,伞骨间抖落的雨珠在探照灯下折射出虹彩。
她踏着湿滑的甲板走向船舷,黑夜般浓厚的水面上是船舶的中控机制。
安卡看出了这台钢铁造物还“活”着,只是缺少启动的指令。
少女在中控台上用白皙的手指点按了一串复杂的密文。
海底传来沉闷的机械轰鸣,生锈的升降平台破水而出。第三泊位的钢架上,杰洛特家族的鸢尾徽章在雨中泛着冷光。
“家父常说,好猎人永远留着最后一颗子弹。”安卡看向维托,“比如把某些见不得光的礼物……存在合作伙伴的保险柜里。”
维托捏碎权杖顶端的瞬间,萨科看清了他瞳孔里的恐惧。
那些集装箱里装的不是走私货,而是二十年前萨卢佐家族贿赂哥伦比亚议员的证据,本该随第三泊位永沉海底。
雨越下越急。当安卡的黑伞消失在码头尽头时,维托突然对萨科露出森白牙齿:“给她准备黑市狂欢的请柬……要烫金纹章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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