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淌过那具人形琥珀的表面。陈默和小樱的轮廓在结晶深处若隐若现,他们的手指仍保持着交缠的姿势,仿佛只是沉睡了一夜。但若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些被封存的皮肤下,有极细的银光在流动——那是无数婴灵在血管里游弋时,鳞片反射的微光。
最令人战栗的是,每当海风拂过琥珀表面,就能听见极轻的吮吸声,像是婴儿含住母亲的声响。那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首接在耳畔响起。
守墓人最后的黑蝶停在琥珀顶端,蝶翼上的纹路正在缓慢变化——那些原本狰狞的骨刺图案,竟渐渐显出一张婴孩的面孔。
沙滩上散落的骨铃,在朝阳下显露出更可怖的细节。每一枚铃铛内部,都嵌着一截指骨,指骨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胎衣。当潮水漫过铃铛时,会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声音,但仔细听,那哭声里还夹杂着另一种更微弱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活埋在铃铛深处,正用指甲抓挠着内壁。
陈默的复眼在阳光下微微刺痛。他看见那些骨铃表面,密布着与自己眼中相同的暗金符文,但仔细看又会发现,那些符文其实是无数微小的婴儿脸——他们张着嘴,仿佛在嘶喊,却被永远禁锢在了铃铛里。
"这些铃铛......"陈默蹲下身,手指刚触到其中一枚,就听见脑海里响起尖锐的啼哭。那声音像是用铁锥在头盖骨上刮擦,疼得他几乎跪倒。
海浪退去后的礁石间,密密麻麻蠕动着人形生物。他们有着婴儿的身体,却长着老人的脸,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珊瑚色泽。最令人惊异的是,他们全部赤裸着身体,胸腔却像贝壳般微微张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光团——那光团分明是微缩版的往生契符文。
"他们是......"小樱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她的意识仍有一部分留在琥珀里),"是上一轮祭祀的幸存者,被母亲用血肉养在珊瑚里......"
一个珊瑚婴孩突然发现了陈默,他的眼睛瞬间亮起诡异的绿光,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其他婴孩立刻围拢过来,他们的手指细长如蝎尾,轻轻划过陈默的脚踝——那一瞬间,陈默仿佛看见无数个自己的童年片段:
三岁时被关在祠堂,透过门缝看见母亲在血缸里搅拌;
七岁时偷看父亲在地下室用活人练咒;
十五岁时发现自己脊椎里嵌着的第三只眼......
小樱的结晶里突然射出一道血光。那枚曾化为粉末的乳牙,此刻正在琥珀深处重新凝结——但它的形状己经完全改变,变成了一枚微缩版的往生契符文。更诡异的是,符文边缘还缠绕着细如发丝的银线,那些银线正缓缓延伸,钻进陈默的血管。
"这是姐姐留下的最后讯息......"小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用我们的血,解开第西重封印......"
陈默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的复眼中,时间视野自动开启——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凝固:
珊瑚丛中,数百个婴孩正用身体堆砌成一座祭坛;
祭坛中央,插着那枚乳牙变化成的符文;
而符文的核心位置,赫然嵌着母亲的眼球......
夕阳西下时,陈默终于明白了全部真相。
那些珊瑚婴孩,其实是历代祭品的残魂;他们用血肉堆砌的祭坛,正是母亲当年生产时的产床;而祭坛中央的符文,正是连接所有陈家子嗣的"脐带"——
"我们从来都不是被献祭的孩子......"陈默对着琥珀低语,"我们才是祭品本身......"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掀起巨浪。浪尖上漂浮着一张巨大的胎盘——胎盘表面布满血管般的符文,正随着潮汐一张一缩。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胎盘中央隆起的位置,赫然露出一张婴儿的脸——那张脸,与陈默七岁时偷看的血缸中的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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