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骨铃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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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骨铃惊蛰

 

海风裹着腐殖质的气味掠过滩涂时,陈默听见了第一声骨铃。

那声音像是从海底最深处传来——叮……叮……——如同婴儿的指甲刮擦着陶瓮内壁。他循声望去,守墓人坠入的海域正泛着诡异的幽蓝,月光在浪尖碎成惨白的鳞片,而暗涌的水流里,赫然漂浮着数枚白骨雕琢的铃铛。

每枚骨铃不过婴拳大小,表面却密布着与陈默复眼中相同的暗金符文。更骇人的是,那些符文并非静态的雕刻,而是如活蛇般在铃身游走,所过之处,海面腾起缕缕黑雾。

“原来如此……”守墓人残存的右手指甲突然刺入陈默后颈(那地方本该是第三只眼的生长处),声音却从铃铛内部传出,“你们陈家每一代都要死一个孩子……”他癫狂的笑声混着骨铃的嗡鸣,“从你母亲怀着双生子开始,这场祭祀就从未停止!”

小樱的结晶化突然加速。

那些原本晶莹的琥珀此刻变得血红透亮,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黏液,而是成串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会飘出一段模糊的往事:

七岁那年,小樱偷吃供果被母亲吊在祠堂,却看见供桌上摆着的不是三牲,而是三个襁褓;

十二岁暴雨夜,父亲将姐姐的胎发埋进陈默脊背,铁锹掀起的风沙里裹着细碎的骨渣;

昨夜渡魂时,守墓人匕首挑开的不是咒印,而是一张叠成蝴蝶状的人皮地图……

“哥!”小樱突然抓住陈默的手腕,她掌心躺着一枚带血的乳牙,“这是姐姐的……她一首用这个咬着我血管……”乳牙落地即化,血泊中浮起一面铜镜——镜面映出的赫然是陈默与小樱重叠的脸,只是他们的眼神,全是母亲的。

当陈默因剧痛跪倒时,他的复眼终于完全觉醒。

不再是简单的“看到”,而是将世界拆解成无数碎片重新组合:

看见的月光其实是无数悬吊的骨铃投影;

听见的浪声来自海底婴儿的哭嚎;

甚至他引以为傲的复眼本身,此刻也变成了透明培养皿——数以百计的微缩人形正在眼眶里游弋,他们全是陈家先祖的模样!

“往生契的真相是……”守墓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他的脸在每枚骨铃表面同时浮现,“用母亲做蛹,姐姐当丝,妹妹成茧,最后由你这只幼虫破壳!”话音未落,所有骨铃突然调转方向,铃口齐齐对准陈默的心口。

小樱突然撕开自己的胸口。

没有鲜血,只有漫天飞舞的记忆残片——那些琥珀碎片在空中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所谓“双生姐妹”实则是同一灵魂的分裂体;

陈默脊椎里的“第三只眼”本该是姐姐的孵化巢;

守墓人是父亲用禁术保留的“上一代宿主”残躯……

“现在换我们当养蛊人!”小樱将结晶化的右手刺入陈默后颈。剧痛中,陈默看见自己的血管变成透明的琥珀管道,无数婴灵正顺着管道涌入小樱体内——那些本该被他杀死的“祭品”,此刻全部活了过来!

守墓人脸孔的骨铃突然集体炸裂。飞溅的骨渣在月光下组成最后一句话:

“你们永远只是容器……”

黎明撕开天幕时,沙滩上只剩下一具人形琥珀。

陈默和小樱的身影己彻底融进这尊巨大的结晶里。他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皮肤下闪烁着无数个微缩世界——那里有母亲在微笑,姐姐在跳舞,父亲在磨刀,而无数的“他们”正在珊瑚丛中嬉戏……

守墓人最后的飞灰聚成一只黑蝶,轻轻落在琥珀顶端。蝶翼扇动的刹那,所有骨铃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那声音甜蜜得令人战栗,仿佛在宣告:

新一轮的祭祀,又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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