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35章

然后，他盘膝坐于圈中，将那个陈旧的萨满鼓——蒙着斑驳兽皮，鼓身刻满扭曲纹路——横放在膝上。

“咚…咚…咚…”

低沉、缓慢，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鼓点响起。每一次鼓槌落下，都仿佛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带来一阵沉闷的悸动。老萨满干瘪的胸膛随着鼓点起伏，口中开始用一种含混不清、语调诡异、绝非世间任何己知语言的调子吟唱起来。那声音时而低沉如地底呜咽，时而尖锐似夜枭啼鸣，时而拉长如同招魂的叹息。每一个古怪的音节都像是无形的钩子，试图从虚空中拉扯出某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随着吟唱的持续，老萨满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幅度越来越大。他猛地抓起身边皮袋里剩下的药粉，一把塞入口中，用力咀嚼，墨黑和暗红的汁液顺着他枯槁的嘴角流下，如同饮血。紧接着，他又抓起一个粗糙的小陶罐，仰头灌下里面粘稠、腥气扑鼻的液体——似乎是某种动物的鲜血混合着草药。

“嗬…嗬嗬…” 他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磨牙般的低吼。身体颤抖的频率骤然加剧，如同风中残叶！他猛地睁开那双幽蓝的眼睛，此刻那眼中再无半分属于老人的浑浊，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漠然和狂热！

鼓点陡然加快！变得急促、狂乱，如同骤雨敲打瓦砾！

“咚咚咚咚咚——！”

老萨满猛地从地上弹起！不再是盘坐，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充满爆发力的姿态跃起，如同被无形的线猛然扯动的木偶。他开始在划定的圈内疯狂地旋转、跳跃！沉重的步伐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与狂乱的鼓点交织在一起。他身上挂满的兽骨、铜铃、木牌随着他癫狂的舞步剧烈地撞击、摇晃、叮当作响，汇成一片刺耳嘈杂、足以令人心神崩溃的噪音风暴！

他的动作狂野而扭曲，双臂时而如鹰隼展翅般挥舞，时而如毒蛇吐信般疾刺，十指箕张，枯瘦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要撕开无形的帷幕。口中吟唱的调子也拔高到极致，变得尖利、破碎，充满了痛苦与癫狂的意味，仿佛正与某个看不见的恐怖存在进行着殊死的角力！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狂乱的仪式搅动、凝固。油灯的火苗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疯狂地摇曳、跳动，忽明忽暗，将萨满舞动的身影放大、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浓烈的草药味、血腥味、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金属锈蚀的奇异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头晕目眩的旋涡。

胤禟紧靠在婉宁的榻边，一手死死按着腰间的刀柄，指节捏得发白，身体绷紧如弓弦。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着圈中癫狂舞动的萨满，以及角落里被药粉暂时压制、但墨绿色腐败仍在缓慢顽强蠕动、身体间歇性剧烈抽搐的老七。每一次老七的抽动，都像重锤砸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