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34章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粘稠。每一息都像在滚油中煎熬。婉宁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榻前只余下她身体内部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噼啪声，那是凤凰印记反噬之力在摧毁她的经脉。老七身上的墨绿己覆盖了脖颈，正向头颅攀爬，他残存的肢体开始间歇性地剧烈抽动，发出骨骼错位的“咯咯”声，如同一个正在被强行扭曲、充填的破败皮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压垮时，院外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一声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呼喝：“神力庇佑！秽物退散！”

一个身影如旋风般卷入房内。来者身形枯瘦矮小，裹着一件浆洗得发白、缀满陈旧铜铃和褪色布条的萨满神袍。满头稀疏的灰白长发披散着，脸上沟壑纵横，如同刀劈斧凿的荒原，唯有一双眼睛，深陷在皱纹里，却亮得惊人，如同两簇在寒夜中燃烧的幽蓝鬼火。他手中紧握着一根顶端镶嵌着不知名兽骨和彩色羽毛的陈旧萨满鼓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散发着浓烈草药与血腥混合气味的皮口袋。

老萨满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扫过整个房间。在婉宁身上那微弱凤凰光晕处略一停顿，幽蓝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当目光触及角落里墨绿蠕动、濒临彻底异变的老七时，他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喉间发出一声极低、如同夜枭叹息般的“嗬…”，仿佛印证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丝毫废话，老萨满猛地将手中皮袋掷向老七！袋口在空中散开，泼洒出一片混杂着暗红色朱砂、漆黑木炭粉末、灰白骨粉以及诸多难以辨认的干枯草叶和虫尸的混合物，如同血雨般覆盖而下，正落在老七那墨绿色的身体上！

“滋——！”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伴随着刺鼻的青烟猛地腾起！老七如同被滚油泼中，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到变调的惨嚎！覆盖在他身上的墨绿色物质剧烈地翻腾、收缩，仿佛无数细小的活物在高温下痛苦挣扎！那蔓延的势头竟被这污秽的“药粉”暂时遏制了一瞬！

“清场！留灯！闭户！”老萨满的声音嘶哑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古钟震鸣。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角落的油灯：“多点几盏！灯油加满！火要旺！”

侍卫们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扑向油灯，豆大的火苗被拨亮，添油，几盏油灯的光芒勉强驱散了房间一角的浓重阴影，将摇曳的光投在萨满布满风霜的脸上，映得他如同自幽冥走出的神祇。门窗被死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也隔绝了可能的干扰。

老萨满不再看任何人，他走到房间中央，用脚在地上划出一个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原始蛮荒意味的圆圈。他解下腰间一串串兽骨、铜铃、干枯的兽爪和刻满诡异符文的木牌，叮当作响地挂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