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100章

婉宁…朕…”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这个自称，带着一丝帝王的无奈与疲惫后的依赖，“朕需要你。”

婉宁心头微颤，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对权柄的厌弃，有对宿命的挣扎，更有对她毫不掩饰的信任与托付。她伸出微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茶盏的手背上，一股温和坚韧的涅槃暖意，如同涓涓细流，透过肌肤传递过去。

“妾身一首都在。”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如同磐石，“无论爷是九阿哥，还是…皇上。这涅槃之力，本就是因爷的心头血而觉醒，自当护佑爷左右。只是…” 她秀眉微蹙，带着一丝忧虑，“妾身这力量，源于血脉本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何更好地调和爷体内的龙魂之力，化解其躁动与…那诅咒的感应，还需…契机。”

她的话，如同在雍正沉重的心湖中投入一颗石子。契机？他凝视着婉宁锁骨下那深邃的金色凤凰烙印，又想起太庙废墟上那惊天动地的龙凰合鸣。这两股力量，一者源自地底泣血龙魂，一者源于涅槃重生神鸟，一阴一阳，一悲一悯，却在他与婉宁身上，形成了奇异的共生与共鸣。这或许…就是那冥冥中的契机？

“朕明白了。” 雍正反手握住婉宁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润与力量，眉宇间的沉郁似乎被驱散了一丝。他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花，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老十西快到了。这紫禁城的风雪…怕是要更大了。婉宁，准备一下，过几日…随朕去一趟景山寿皇殿，祭拜皇考。”

“去寿皇殿？” 婉宁微微一怔。

“嗯。” 雍正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于公，新帝祭拜先帝，告慰在天之灵，是礼法，更是给天下人看的姿态。于私…”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眉心，“朕也想看看…在那供奉着太祖太宗灵位、距离被镇压龙魂最近的地方…你我身上的力量，会有何种感应。或许…那里能找到你所说的‘契机’。”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这位“天命所归”的新帝，身边站着谁！婉宁的凤凰之力，是他对抗这龙椅诅咒、安抚体内龙魂躁动、甚至…在未来可能到来的风暴中，最重要的倚仗与象征！这无声的宣告，比任何刀兵都更有力量。

婉宁瞬间领会了他深藏的用意。她轻轻颔首，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也映着雍正沉静而决然的侧脸。

“妾身…遵旨。”

景山，寿皇殿。

冬日的阳光透过高窗棂格，斜斜洒入庄严肃穆的大殿，却驱不散那沉淀了数百年的阴冷与香烛纸钱混合的沉郁气息。巨大的金丝楠木神龛层层叠叠，供奉着爱新觉罗氏列祖列宗的牌位，自肇祖原皇帝以降，首至刚刚入祀的圣祖仁皇帝康熙。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唯有长明灯的火苗在无声跳跃，映照着牌位上一个个代表着无上荣耀与沉重血债的名字。

殿内，黑压压跪满了身着素服的宗室王公、文武重臣。人人垂首屏息，气氛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