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禅房内,空气像一块凝固的琥珀,将浓郁的紫檀香气和黄铜的冷寂一同封存。
烛火在兽首铜炉上跳跃,将一个枯瘦的人影拉得细长,投射在背后那幅巨大的、绘满繁复星宿的《天机图》上。
玄镜捻着一串油亮的紫金鼠菩提子,指尖的每一次拨动,都伴随着沉闷的、骨骼摩擦般的轻响。
他的目光看向在面前一张摊开的命盘上。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发现猎物后,冷酷的、解剖般的兴味。
苏家的书房,冷得像一口井。
巨大的红木书桌,光可鉴人,却映不出半点暖意。
苏寒正烦躁地拧着眉心,看着一份不断下跌的股市K线图。
玄镜的身影,如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苏寒立刻站起身,脸上那份属于商界枭雄的戾气瞬间褪去,只剩下恭敬与依赖。
“大师,您怎么亲自来了?”
玄镜没有走进书房,只是站在门口的阴影里,那身宽大的黑色唐装,让他看起来像一尊从古墓里走出来的神像。
“苏先生,令千金的命格,最近有些动荡。”
苏寒的心猛地一沉。
“动荡?是什么意思?是……是她的煞气又加重了?”
“不。”玄镜的语调平缓,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一下下敲在苏寒的神经上,“不是加重,是变得……驳杂了。”
他缓缓抬起手,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虚虚一抓。
“她的煞气,正在被一股外力牵引,试图冲破我布下的镇压。这股外力,就像是给一堆干柴,递上了一颗火星。”
苏-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想到了恒盛的并购案,想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外力?是什么外力?”
“一个朋友。”
玄镜吐出这三个字,苏寒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若初?”
玄镜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用他那没有起伏的声音陈述着。
“那个女孩,命格太弱,八字太轻,如一张薄纸,承不住苏曦命里自带的重煞。她非但镇不住,反而会成为一个‘引煞’的媒介,将那份被压制的灾祸,彻底引爆。”
“其后果,不止是她自己,就连整个苏家,尤其是与苏曦命格对冲的令公子……都会被波及。”
苏寒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桌角。
苏慕白。
他的福星,他的一切。
任何可能威胁到苏慕白的存在,都必须被清除。
“大师……”苏寒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干涩,“我该怎么做?我立刻让她们分开!我让苏曦滚回地下室,永远不准出来!”
“晚了。”
玄镜的声音,像最终的宣判。
“火星己经落下,再想吹熄,只会让火势蔓延得更快。”
他看着苏寒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想要灭火,只有一个办法。”
“釜底抽薪。”
夜色像一块湿透的黑布,将城市包裹得密不透风。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一条老旧巷子的对面。
车里,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不远处一栋居民楼的某个窗口。
窗口透出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
能隐约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写着作业。
偶尔,她会停下来,轻轻地咳几声。
男人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敬畏。
“大师。”
“查清楚了。林若初,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是市图书馆的管理员。家境普通,关系简单。”
“身体状况……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只是最近好像有点感冒,一首在咳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玄镜那冰冷的声音,顺着电流传了过来。
“她的窗台,对着巷口的那棵老槐树。”
“在树干的背面,离地一米五的位置,有个树洞。”
“把东西,放进去。”
“是,大师。”
男人挂断电话,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小方块。
他拉低帽檐,推开车门,迅速融入了夜色之中。
几分钟后,他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那个依旧亮着灯的窗口,发动了汽车,悄无声息地驶离。
老槐树的树洞里,多了一张被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
符纸上,用鲜血般的朱砂,画着一个诡异的、扭曲的符号。
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那道朱砂符号,仿佛活了过来,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肉眼不可见的黑气。
黑气像有生命的触手,飘出树洞,穿过巷子,朝着那个亮着灯的、温暖的窗口,慢慢缠绕了上去。
放学后,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被泼了一盆脏水。
冷风卷着落叶,在空旷的操场上打着旋。
“阿嚏!”
林若初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奇怪,明明穿了很多,怎么还是觉得这么冷。”
苏曦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嘴唇,和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心里那根名为不安的弦,被悄然拨动了。
这几天,林若初的“感冒”似乎越来越重了。
“我们快走吧。”苏曦拉起她的手,想快点送她回家。
林若初的手,冰得像一块石头。
“苏曦,你看。”林若初忽然停下脚步,她抬起手,指向天空的尽头。
灰蒙蒙的云层后面,太阳正艰难地,透出最后一丝微弱的、惨淡的光。
“我妈妈说,只要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林若初转过头,对着苏曦,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因为感冒而显得有些虚弱,却依旧干净,依旧明亮。
“所以,我们不要怕。”
“不管他们做什么,我们都不要怕。”
她反手握紧了苏曦的手,那份冰凉的触感,让苏曦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一股彻骨的寒意,毫无来由地,从她的脚底,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不是因为天气。
是一种更深层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股寒意,她太熟悉了。
是每次被关进地下室时,那种被黑暗和死寂吞噬的、绝望的冰冷。
她不知道,一张无形的、由恶意和诅咒编织而成的大网,己经悄然张开。
而她生命中唯一的、那束温暖的光,正在一步步,走向那张网的中心。
林若初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吧,我昨天晚上又画了一页我们的梦想,回家拿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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