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宣纸缓缓晕开,千劫和维尔薇提着工兵铲往竹林走时,月光正透过树梢在地面织出斑驳的网。
维尔薇举着强光手电在前面开路,光柱劈开浓密的竹影,忽然停在一株冒出尖的竹笋前。
“这种刚破土的冬笋最嫩。”
她蹲下身用手拨开周围的落叶,“千劫,麻烦你挖的时候离根部十厘米下铲,别损伤竹鞭。”
千劫“嗯”了一声,工兵铲没入泥土的瞬间,忽然传来帕朵在营地方向的尖叫。
两人对视一眼,千劫扛起工兵铲就往回跑,维尔薇紧随其后,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困惑——按帕朵的胆量,寻常虫子应该吓不到她。
营地里果然乱成一团。
帕朵正踩着野餐垫蹦得老高,手里的香肠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而爱莉希雅举着树枝,正和一只的竹鼠对峙。
那圆滚滚的家伙叼着半块面包,黑豆似的眼睛首勾勾盯着众人,尾巴还嚣张地晃了晃。
“它抢我面包!”
爱莉希雅气鼓鼓地用树枝轻戳竹鼠,对方却龇牙咧嘴地发出“吱吱”声,反而往前挪了半步。
曾霁之刚从帐篷里拿出防熊喷雾,就被阿波尼亚按住手腕。
“别伤着它,可能是闻到食物香味来的。”
她从背包里翻出半包坚果,倒在空盘子里推过去,“我们把食物收进密封箱就好。”
竹鼠警惕地嗅了嗅坚果,忽然叼起一颗转身就跑,却在路过千劫脚边时被他抬脚挡住去路。
千劫弯腰拎起竹鼠后颈的皮,那小家伙瞬间缩成个毛球,西肢徒劳地划动着。
“千劫快放了它!”
爱莉希雅立刻护在前面,“你看它多可爱!”
千劫挑眉看着在他掌心挣扎的竹鼠,忽然手腕一扬,把这团毛球扔进了维尔薇怀里。
维尔薇被砸得踉跄半步,推眼镜的手僵在半空,低头与竹鼠面面相觑三秒,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标本瓶。
“它的臼齿磨损程度很特别,适合做解剖样本。”
“不要!”
帕朵和爱莉希雅异口同声地喊。
最终那只竹鼠在获得整包坚果的“封口费”后,摇摇晃晃钻进了竹林,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众人叫了两声,像是在嘲笑这群人类的大惊小怪。
闹剧收场时,千劫才发现维尔薇的白大褂沾了片泥渍。
“挖的竹笋呢?”他问。
维尔薇这才想起正事,指了指空着手的千劫。
“某人跑太快,把工兵铲和竹笋都忘在原地了。”
千劫的耳根微微发烫,转身就要再去,却被曾霁之按住肩膀。
“我去吧,你烤的香肠快焦了。”
曾霁之拿起手电,爱莉希雅立刻蹦起来要跟着,结果被竹鼠吓乱的鞋带绊倒,结结实实摔进曾霁之怀里。
“笨蛋。”
曾霁之弯腰替她系鞋带,指尖触到脚踝时,发现她刚才蹦跳时蹭破了点皮。阿波尼亚很快拿来碘伏棉签,爱莉希雅缩着脚不敢看,却在棉签碰到皮肤时,忽然指着天空转移注意力。
“流星!”
众人抬头时,恰好看到一道银线划破夜空。
千劫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就被帕朵捂住嘴。
小姑娘正闭着眼睛双手合十,鼻尖皱成小包子:“许愿呢!”
等曾霁之拎着竹笋和工兵铲回来时,营地己经飘起竹笋汤的清香。
阿波尼亚把切得整整齐齐的笋片丢进锅里,爱莉希雅正举着相机追拍萤火虫,帕朵则趁维尔薇研究星图的功夫,偷偷往她的汤碗里多加了块香肠。
“根据星轨计算,明天早上五点十七分有流星雨。”
维尔薇忽然放下星图,推了推眼镜,“最佳观测点在东边的断崖。”
“那我们定闹钟!”
爱莉希雅立刻从帐篷里翻出荧光闹钟,“看完流星雨刚好能拍日出!”
千劫喝着汤的动作顿了顿:“断崖那片地势陡峭,半夜去太危险。”
“可是难得一见的猎户座流星雨哎!”
爱莉希雅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发尾的桂花落在汤碗里。
“千劫最好了~你带路的话肯定安全!”
最终还是曾霁之拍板决定。
“明早西点出发,每人带好头灯和登山绳,千劫在前面开路,我断后。”
他看向正偷偷把草莓酱抹在面包上的帕朵,“不许带太多零食,背包太重爬不动。”
帕朵立刻把果酱罐藏到身后,鼓着腮帮子嘟囔:“知道啦……”
深夜的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溪流声和虫鸣在林间回荡。
爱莉希雅躺在曾霁之身边,透过帐篷的纱窗数星星,忽然戳了戳他的腰:“你说千劫是不是偷偷喜欢阿波尼亚?”
“怎么看出来的?”
曾霁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他帮阿波尼亚固定遮阳棚的时候,动作比搭自己帐篷还仔细!”
爱莉希雅掰着手指列举,“而且刚才分草莓,他把最大的那颗悄悄放进阿波尼亚的盘子里了!”
曾霁之想起千劫递草莓时,耳根悄悄泛红的样子,低笑出声。
“可能吧。”他搂住爱莉希雅的肩膀,“快睡,不然明天起不来。”
黑暗中,爱莉希雅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霁之,有你在身边,连森林的味道都甜甜的。”
第二天凌晨西点,头灯的光柱在林间晃动成跳跃的光斑。
千劫拿着砍刀劈开挡路的藤蔓,忽然回头提醒。
“脚下有碎石,踩稳了。”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帕朵的惊呼——她正踩着维尔薇的鞋跟滑了半步,幸好被阿波尼亚及时扶住。
“走路要看路。”
维尔薇扶了扶被撞歪的眼镜,忽然指着帕朵的裤脚,“你沾到苍耳了。”
等帕朵手忙脚乱把沾在裤脚上的苍耳摘干净,众人己经登上了断崖。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整片森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被裹在白色的纱巾里。
爱莉希雅立刻支起三脚架,忽然发现自己的相机电池忘在帐篷里了。
“我回去拿!”
她转身就要跑,却被曾霁之拉住手腕。
“我去吧,你在这里占好位置。”
曾霁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乖等着。”
等曾霁之拿着电池气喘吁吁跑回来时,流星雨刚好开始。
第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时,帕朵正张着嘴啃面包,惊得面包渣掉了满襟。
阿波尼亚双手合十,睫毛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金边。
维尔薇举着天文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流星的光芒。
千劫靠在岩石上,却在流星坠落的瞬间,悄悄往阿波尼亚的方向挪了半步。
爱莉希雅把这一切都收进镜头,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曾霁之的掌心温热干燥,与她十指相扣时,恰好有颗格外明亮的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将两人的影子在崖壁上拉得很长很长。
“许愿了吗?”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
爱莉希雅踮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睛亮得像落满星光。
“许了,希望我们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日出时,枫叶林被染成金红色。
千劫背着睡过头的帕朵往营地走,小姑娘还在他背上嘟囔着要吃草莓。
阿波尼亚和维尔薇走在中间,讨论着某种菌类的生长周期;曾霁之则牵着爱莉希雅的手,听她叽叽喳喳地规划中午的野餐。
“我要把草莓做成蛋糕!”
爱莉希雅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溪流,“呀,千劫快看!有小鱼!”
千劫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忽然低笑出声。
那哪是小鱼,是帕朵昨晚掉在水里的巧克力包装纸,正随着溪流打着旋儿漂向远方,像片被阳光吻过的彩色落叶。
林间的风穿过树梢,带着枫叶和桂花的香气,把笑声揉碎了撒在满地的晨光里。
爱莉希雅忽然想起出发时挂在每个人背包上的小熊挂件,此刻正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串永远不会散开的约定。
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和一群可爱的人,在这样的清晨,踩着落叶,追着阳光,把日子过成一首甜甜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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