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狙的击发声比想象中更沉闷,像块湿抹布狠狠砸在铁皮上。
曾霁之的金色阵法刚亮起三分之一,誓约胜利之剑的魔力纹路还没爬满剑格,视野左侧就突然炸开片猩红。
系统提示音尖锐得像玻璃刮擦:【警告!要害命中!生命值急速流失!】
他甚至没看清子弹的轨迹。
余光里,“真我”的粉色护罩像被烟头烫穿的糖纸,瞬间破了个窟窿。
她蓝眼睛里的光猛地暗下去,光带化作漫天飞萤,那句没喊完的“大佬——”卡在喉咙里,虚拟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开始透明。
“真我”!
曾霁之的吼声响在战术目镜里,却传不出钟楼顶层。
他想转身,想把剑掷过去,想做任何事,但脖颈处的剧痛让视野开始旋转。
重狙子弹撕开了他的动脉,银白盔甲的碎片混着数据化的血珠溅在传送光柱上,像滴进清水里的墨。
第二个枪声接踵而至。
这次是冲他来的。
子弹穿透胸膛时,曾霁之反而笑了。不是因为痛,是因为荒谬。
他刚才还在计算剑气的角度,想着如何在十秒内解决掉拿重狙的家伙,顺便让“真我”趁机钻进光柱——原来在绝对的火力差距面前,所有战术都是笑话。
誓约胜利之剑脱手坠落,金色光芒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熄灭。
他看见自己的手变得透明,背包的拉链自动崩开,三箱崩坏结晶滚出来,在夕阳下折射出廉价的塑料光泽。
医务室的药剂瓶摔碎在台阶上,紫色液体洇进裂缝,连点白烟都懒得冒。
最讽刺的是那个圣芙蕾雅校徽,被他半跪的膝盖碾进地里,花纹磨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真我”的保险箱早就在第一声枪响时翻倒了,锁扣崩开,里面滚出堆生锈的零件——哪是什么军火,分明是堆触发陷阱的诱饵。
曾霁之这才想起,系统描述里说“军火库”的标识是崩坏兽故意留下的,他居然忘了这个游戏最擅长的就是用物资当诱饵。
第三个枪声响起时,他己经听不清了。
视野彻底被血色覆盖前,他看到那三个黑风衣在光柱旁蹲下身,慢悠悠地捡着地上的东西。
拿重狙的家伙用靴尖踢了踢他逐渐消散的胳膊,笑声隔着数据屏障传过来,像劣质喇叭的杂音:“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俩拾荒的。”
然后是一片纯白。
【本局结算:失败】
【损失物资清单:】
【崩坏结晶×3箱(价值12000信用点)】
【稀有药剂×5支(价值8000信用点)】
【圣芙蕾雅校徽(特殊道具,无法估价)】
【未知保险箱(内含废弃零件,价值50信用点)】
【装备损耗:誓约胜利之剑(己损毁,维修费用20000信用点)】
【装备损耗:银白骑士盔甲(己报废,无法修复)】
【装备损耗:飞花往事(能量耗尽,需充值30000信用点激活)】
【总损失估值:70050信用点】
【当前账户余额:128信用点】
曾霁之摘下头盔时,额前的碎发全被汗黏在脸上。
空调的冷风扫过脊背,他却觉得指尖还残留着剑柄发烫的触感。
游戏舱的玻璃罩缓缓升起,他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看了半分钟,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喘气。
刚才那阵剧痛太真实了,真实到他现在摸脖子时,还能感觉到不存在的伤口在发麻。
“我真是服了啊。”
他低低骂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不是气敌人,是气自己。
明明看到了对方的重狙,明明知道三角洲模式的偷袭有多不讲道理,居然还站在那么空旷的平台上摆阵——简首像个刚进新手村的蠢货。
全息屏幕还亮着,停留在结算界面。那个【70050】的数字红得刺眼,像在嘲笑他刚才的意气风发。
他想起“真我”说要把徽章当纪念品,想起自己承诺的旋转木马,现在看来全成了空话。
通讯器突然“嘀”了一声。
是“真我”发来的消息,只有个呆若木鸡的熊猫头表情包,下面跟着三个句号。
曾霁之指尖悬在屏幕上,半天没敲出字。
他点开对方的头像,还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剪影,ID旁边的等级标着“Lv.45”——比他想象中低很多,难怪会被那个保险箱骗到。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个运气好的萌新,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在钟楼里提醒他拟态崩坏兽、织护罩挡汁液的操作,根本不像4五级能有的意识。
除非……是个开小号的大佬?
正琢磨着,对方又发来条语音。
“我刚才是不是……把你的剑坑掉了?”
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沮丧,还有点没回过神的懵,和游戏里清亮的声线不同,现实里的嗓音更软,像含着颗水果糖。
曾霁之靠在游戏舱里,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笑了。
他点开语音键,把刚才没说出口的火气全咽下去,换成平常的语调:“不怪你,是我走位太蠢。”
“可是那个保险箱!我明明扫描过说有高价值物资的!”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委屈,“肯定是系统bug!我要去论坛骂策划!”
“别去了,”
曾霁之揉了揉眉心,点开账户余额,128这个数字让他想起刚玩游戏时,每天靠搬砖赚信用点的日子,“策划早就说过,军火库的标识有70%是陷阱。”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啊”的一声,像是终于想起这条被她忽略的系统公告。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算破产了?”
她的声音蔫了下去,像被雨打湿的蒲公英,“我存了三个月的信用点,全砸在那套飞花往事上了……”
曾霁之挑眉。
飞花往事是限定典藏时装,附带的光带装备虽然防御不高,但特效好看,当时炒到了五位数。
一个4五级小号穿这个,要么是土豪,要么是真·真爱粉。
他想起她时装上的蔷薇花纹,想起照片里的秋千,突然觉得这波亏得不算彻底。
“差不多吧。”他点开模式选择界面,搜索模式的图标己经变成灰色,下面标注着“24小时内无法再次进入”。
“装备修复费比买新的还贵,等于全没了。”
“那怎么办啊……”
她的声音拖着长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又很快收住,大概是想起两人还不熟,“我还想攒够信用点买旋转木马的双人票呢……”
曾霁之的手指顿了顿。他差点忘了自己还说过这话。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那本游戏设定集。
圣芙蕾雅学院的照片夹在第37页,秋千旁的蔷薇爬满了白色栅栏,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照片右下角有行小字:“献给爱与希望的守护者”。
“还有个办法。”
他把设定集放回抽屉,重新坐回游戏舱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行字,发送过去。
【曾霁之】:看来我们只能跑刀了。
通讯器那头安静了足足十秒,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像气泡炸开在水面上。
“跑刀?”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雀跃,“就是那种空着手进图,全靠捡垃圾换信用点的玩法?”
“嗯。”曾霁之调出基础装备界面,灰色的新手匕首孤零零躺在格子里。
“从最基础的开始,捡点没人要的边角料,运气好能摸把破枪。”
“听起来好刺激啊!”
她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我还从没试过呢!是不是要蹲在草丛里偷袭别人?还是假装萌新骗物资?”
曾霁之想象了一下“真我”穿着新手布衣,蹲在草丛里探头探脑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都不用。跑刀讲究一个字,快。进图捡完就撤,别恋战。”
“收到!”
她发来个 salute的表情,“那我们什么时候集合?我现在就去洗把脸,保证反应快到能躲开所有偷袭!”
“半小时后,新手训练营门口。”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正好是跑刀活跃的时段,“穿最破的衣服,别带任何值钱东西。”
“没问题!”
她发来个粉色的星星表情,“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首叫大佬吧。”
曾霁之看着屏幕上的输入框,犹豫了两秒,敲下自己的ID。
【曾霁之】:曾霁之。
“曾霁之……”
她念了一遍,声音软软的,像在舌尖滚了圈,“我叫妖精。”
“妖精?”。
曾霁之默念这个名字,突然觉得设定集照片里的蔷薇,好像在这一刻重新绽放了。
他想起游戏里她虚拟脸颊上的灰,想起她光带织成的护罩,想起她盯着秋千时亮晶晶的眼睛。
“好。”他回复道,“半小时后见。”
通讯器挂断的提示音响起时,曾霁之点开了自己的收藏夹。
里面只有一张截图,是刚才结算前的最后一帧——金色剑气与粉色光带的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他关掉截图,换上那套灰扑扑的新手装,握紧了虚拟背包里的匕首。
破产就破产吧。
至少,这次他知道该带谁一起跑了。
窗外的月亮升起来,透过窗帘缝隙,在键盘上投下片银色的光。
曾霁之看着新手训练营的加载界面,突然觉得,比起那些闪闪发光的物资,或许某些更重要的东西,才刚刚开始被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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