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斩”的毁灭气息烟消云散,只剩下擂台中央那一片被无形剑气涤荡过后、异常平静的空间。
死寂持续了足足有十息。
高台上,一首端坐如山、古井无波的院长陆青阳,猛地从他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椅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快,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如同两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牢牢锁定在我身上!震惊、难以置信、狂喜……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翻涌,最终化为一种洞穿迷雾的了然和难以言喻的激赏。
他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演武场上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失魂落魄的弟子耳中:
“凝气成罡,剑意自生……返璞归真!此子……此子己露真龙之姿!”
“龙……龙姿?” 台下,赵莽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重复院长的话语,仿佛每个字都重若千钧,狠狠砸碎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他死死盯着擂台上那个青衫依旧的身影,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几乎要将他冻僵。周围那些曾经跟着他肆意嘲弄的弟子,此刻全都面无人色,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整个演武场依旧沉浸在一种巨大的、难以消化的震撼之中。数万人的广场,落针可闻,只有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负责裁决的教习,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以一种近乎嘶哑、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高喊:“决赛……胜者!林渊!”
声音在死寂的广场上回荡,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旋即又被更深沉的寂静吞没。
我缓缓走下擂台。人群如同被无形利刃劈开的潮水,瞬间裂开一道宽阔的通道。所有挡在前方的弟子,都下意识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两旁退避,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和一种面对未知存在的敬畏。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只有一片死寂的避让。
高台上,观礼长老李玄阴缓缓坐了回去,那张干瘦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他宽大的灰色袖袍下,一只枯槁如同鸟爪般的手,正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宽大的袍袖遮掩了动作,只有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袖中,那块温润的传讯玉简,早己在方才那无形剑气爆发、院长惊雷般的话语落下时,便被他失控的指力悄无声息地捏成了齑粉。细碎的玉粉,从他紧握的指缝间悄然滑落,无声地洒落在冰冷的石砖缝隙里。
演武场中央,象征着青云学院最高荣誉的玄铁奖杯,在正午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而沉重的金属光泽。它被郑重地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单手托着那沉甸甸的奖杯,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一张张曾经写满嘲讽、此刻却只剩下呆滞与恐惧的脸庞映入眼帘。赵莽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恨不得缩进衣领里。那些曾经叫嚣得最大声的弟子,此刻全都噤若寒蝉。
最终,我的目光掠过那一片死寂的敬畏,投向演武场之外。那里,层峦叠嶂,云雾缭绕,是更加深邃广袤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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