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的动作很快。
狠。
而且，准。
他就像一条经验最丰富的老狗。
一口就咬住了程川和萧禾最致命的软肋。
第二天。
一个由市里多个部门联合组成的“联合调查组”。
就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红星轧钢厂。
阵仗，搞得很大。
厂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这是要查人。
而且是要往死里查人。
调查组一进厂。
就首接宣布。
副厂长萧建军同志，因存在“严重的经济和作风问题嫌疑”。
从即日起，停职反省。
配合组织调查。
这个消息，像一颗炸弹。
在整个轧钢厂，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
萧建军是谁？
那可是厂里的老好人。
工作兢兢业业几十年。
没跟任何人红过脸。
怎么会突然，就成了有“严重问题”的人？
可调查组说的话，谁敢不信？
一时间。
厂里人心惶惶。
各种流言蜚语，满天飞。
……
萧家。
气氛，压抑得像要下暴雨。
萧禾的母亲，柳慧芳，急得嘴上都起了好几个大燎泡。
她丈夫萧建军，一个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男人。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停了职。
每天，关在家里，接受调查组没完没了的盘问。
整个人，几天之内，就瘦了一大圈。
头发，也白了不少。
柳慧芳到处求人。
想找找关系，问问情况。
可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老关系。
现在，一个个都对她避之不及。
电话不接，家门不让进。
她这才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走投无路之下。
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那个，远在部队的，当了营长的女婿。
程川。
在她看来。
程川现在是“大官”了。
手底下管着好几百号人。
说不定，他能有办法，能托到关系，帮帮他们家。
于是。
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走到了厂里的传达室。
……
军区大院。
“程营长家属！萧禾同志！”
“有你的长途电话！快去传达室接一下！”
长途电话？
萧禾愣了一下。
这个年代，打一次长途，可贵得很。
不是什么天大的急事，没人会打。
会是谁？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快步朝着大院门口的传达室跑去。
传达室里。
看电话的大爷，把一个黑色的、沉甸甸的话筒，递给了她。
“是市里打来的。”
“喂？”
“是……是禾禾吗？”
一个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女声。
是她妈，柳慧芳。
“妈？是我。”
“出什么事了？”
“禾禾啊！”
柳慧芳一听到女儿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你快想想办法吧！我们家，要出大事了！”
她一边哭，一边把厂里发生的事，语无伦次地，跟萧禾说了一遍。
调查组。
停职。
审查。
一个个冰冷的词。
像一把把锤子。
狠狠地，砸在萧禾的心上。
她听着母亲那绝望的哭声。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话筒。
她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她知道。
这不是意外。
这绝对不是意外！
她爸萧建军，为人老实，工作勤恳。
一辈子，连跟人吵架都很少。
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什么“严重的经济和作风问题”？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搞鬼！
是谁？
一个名字，瞬间就从她脑子里蹦了出来。
赵建国！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这个老王八蛋！
他在程川这里吃了亏。
就立刻，调转枪口，把主意，打到了她家人的头上！
好一招，釜底抽薪！
好一招，阴险毒辣的计谋！
他这是想，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让他们，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
“禾禾？禾禾？你在听吗？”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
“妈，我在听。”
萧禾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乱。
她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了。
“妈，你先别哭。”
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平静之下，是滔天的怒火。
“你听我说。”
“第一，你告诉我爸，让他什么都别怕。”
“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们没做过亏心事，谁也别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第二，调查组问什么，就说什么，实话实说。”
“但是，任何要他签字的文件，在没有律师在场的情况下，一个字都不能签！”
“律师？”
柳慧芳愣住了。
“那是什么东西？”
萧禾也愣了一下。
她忘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后世那种完善的律师制度。
“我的意思是，让他找个信得过的、懂政策的老领导，陪着他。”
她立刻改口。
“总之，不签字！”
“好，好，我记住了。”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和爸，都稳住。”
“不要到处求人，也不要给任何人送礼。”
“就安安心心地，在家里等着。”
“相信我。”
“我很快就会回去。”
“这件事我来解决。”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
让电话那头，六神无主的柳慧芳，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好……好，禾禾。”
“妈信你。”
“妈……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
萧禾站在传达室里。
很久没有动。
她的脸上，己经没有了任何表情。
她知道。
她和赵建国，和那个叫林雪的女人之间。
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己经提前爆发了。
她必须要回去了。
立刻，马上。
她要回到那个漩涡的中心。
去保护她的家人。
把那个敢动她家人的人。
撕成碎片！
她转身，就往家跑。
她要去找程川。
她要告诉他，她要回家。
可她刚跑出传达室。
就看到，程川，正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饭盒。
脸色很凝重。
显然己经听到了她刚才打电话的内容。
“我……”
萧禾想解释。
程川却对她摇了摇头。
他走上前。
把饭盒，塞到她手里。
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黑色的英雄牌钢笔。
是那支，她交给他的……
录音笔。
“刚拿回来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
“刘三，不负所托。”
“里面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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