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逊城头的硝烟尚未散尽,刘锦棠己在城中心的巴扎上召开军事会议。长条木桌上摊着南疆舆图,库车、阿克苏、喀什噶尔的位置被红笔圈出,像一颗颗等待采摘的红石榴。邓增用狼毫笔在图上划出弧线:“爵帅,从托克逊到库车有两条路,走天山南麓的戈壁,虽近却缺水;走塔里木河沿岸,虽有水草,却要绕远路。”
刘锦棠指尖叩着库车的位置,目光扫过帐下将领:“海古拉虽死,但伯克?胡里在喀什噶尔还有万余残兵。兵贵神速,就走戈壁!传令各营,每人备足三羊皮袋水,明日拂晓开拔。” 他顿了顿,想起那个维吾尔族少年的馕,补充道,“让伙夫多烙些芝麻馕,路上当干粮。”
消息传到肃州,左宗棠正在察看刚运来的桑苗。这些从浙江带来的桑苗,根系裹着的棉絮,叶片上还沾着江南的水汽。文案官捧着托克逊的捷报进来,声音里带着兴奋:“大人,刘爵帅要首取库车了!各族百姓都在路边设了饮水站,还有人牵着骆驼要随军当向导呢。”
左宗棠放下桑苗,走到地图前,手指从托克逊一路划到喀什噶尔:“告诉毅斋,过了库车,就是阿克苏。那里的阿奇木伯克,早年曾受过朝廷册封,可派人联络。” 他转身对文案官道,“再拟一道告示,用汉、维吾尔、回三种文字书写,贴遍南疆各城。就说,大军所到之处,只诛首恶,不伤百姓,凡献城投降者,免三年赋税。”
此时的喀什噶尔,伯克?胡里正对着阿古柏的灵柩发呆。灵柩上覆盖着那面金鹰旗的残片,是从达坂城逃回来的亲兵拼死带回的。白彦虎掀帘而入,身上的貂皮袄沾着沙尘,他将一杯伏特加重重顿在案上:“伯克大人,别等了!俄国人说了,只要我们能守住喀什噶尔,他们就出兵相助。”
伯克?胡里猛地站起,腰间的玉佩撞在银带上叮当作响:“我弟弟海古拉都死了,还守什么?” 他指着窗外,街上的维吾尔族百姓正悄悄拆着阿古柏的画像,“你没看见吗?他们都盼着湘军来呢!” 白彦虎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俄制马刀:“那就杀!杀到他们不敢盼为止!”
次日拂晓,刘锦棠的大军准时出发。戈壁滩上,湘军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条红色的长龙蜿蜒西去。各族向导牵着骆驼走在队伍前面,他们的羊皮袄上缝着湘军的番号,远远望去,竟分不清谁是兵谁是民。行至中途,突然有个回族老汉骑着快马追上来,手里举着个布包:“刘大人,阿克苏的伯克让我送地图来!”
刘锦棠接过布包,里面是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伯克?胡里布防的位置。他翻身上马,对将士们高声道:“阿克苏的老乡在等我们!加把劲,天黑前赶到库车!”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欢呼,脚步声踏在戈壁上,震得沙砾簌簌作响。
夜幕降临时,湘军抵达库车城外。守城的阿古柏残兵见大军压境,竟不战而降,城门大开,各族百姓捧着瓜果站在路边迎接。刘锦棠走进城里,看见墙上贴着阿古柏的告示,上面的波斯文己被百姓用石头砸得模糊不清。有个戴白帽的老者指着告示说:“左大人的告示一到,我们就把这些鬼画符砸了!”
刘锦棠在库车设立善后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阿克苏。阿奇木伯克召集各族长老议事,有人主张献城投降,有人担心伯克?胡里报复。正争执间,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湘军的先头部队己到城下。阿奇木伯克站起身,取下墙上的清廷册封的印信:“二十年前,我爷爷就是用这枚印信,给乾隆爷送过哈密瓜。今天,该物归原主了。”
三日后,阿克苏城门大开,阿奇木伯克带着各族长老捧着印信出城迎接。刘锦棠接过印信,见上面的 “阿克苏” 三字虽有些磨损,却依旧清晰。他对阿奇木伯克说:“朝廷不会忘记忠顺的百姓。你仍做你的伯克,只是要记住,百姓的田亩,谁也不能强占。”
消息传到喀什噶尔,伯克?胡里彻底慌了。他对白彦虎说:“我们逃吧,去浩罕汗国!” 白彦虎却摇头:“要逃你逃,我去沙俄!俄国人说了,会给我一块封地。” 两人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分道扬镳。当晚,伯克?胡里带着阿古柏的灵柩向南逃去,白彦虎则率残部向沙俄边境狂奔。
刘锦棠得知消息,立刻分兵追击。他对邓增道:“你率一路追伯克?胡里,我率一路追白彦虎。记住,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绳之以法!” 邓增领命而去,马蹄声在夜色里敲打着戈壁,像在催促着胜利的黎明。
肃州大营里,左宗棠收到阿克苏收复的捷报,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走到窗前,看着院里的桑苗抽出新叶,喃喃自语:“快了,快了。等南疆平定,就把这些桑苗都种到天山脚下,让那里的百姓也能穿上丝绸。” 窗外的月光洒在桑苗上,叶片上的露珠像一颗颗珍珠,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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