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炳坤看清那玄甲骑兵的瞬间,先是瞳孔骤缩,随即眼底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拓跋淮竟敢调兵进城?!
“拓跋淮!”
周炳坤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激动和骤然升起的巨大底气而变得尖利刺耳,他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马上的黑影,厉声嘶吼,仿佛要将这指控钉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调大军进城?!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猛地转向那沉默肃杀的寒铁骑军阵,张开双臂,脸上挤出一种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神情,声音陡然拔高,力图穿透风雪。
“寒洲的兄弟们!你们是大盛的将士!是保卫社稷黎庶的剑!不是他拓跋淮的私兵!朝廷法度森严,战时以外武官无令调兵便是死罪!大家莫要被他蛊惑随他踏上绝路!”
周炳坤深吸一口气,接着蛊惑,“听本官一言!你们如若此刻弃暗投明拿下逆贼拓跋淮及其党羽,本官担保定会奏明陛下尔等乃是被迫胁从,必为尔等求情免罪!各位,功在社稷朝廷必有厚赏!莫要自误啊!”
寒风卷着他的嘶喊,刮过寒铁骑冰冷的阵列,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铁铸般的骑士们,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向他。他们的目光如同钉子,只牢牢钉在马背上那道如山岳般的玄甲身影上。甲胄摩擦声细微,刀鞘、弓囊在雪光映照下闪烁着驯服的微芒。
一股冰冷的恐慌如同毒蛇,猛地噬咬了周炳坤狂喜的心脏。为什么?为什么不响应?他可是朝廷命官!是寒洲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你们……你们!”周炳坤脸上的大义凛然瞬间崩塌,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惶和一丝被彻底藐视的羞辱,他徒劳地再次嘶喊,“拓跋淮狼子野心!你们跟着他是死路一条!醒醒啊!朝廷……”
“够了!”
拓跋淮冰冷的声音如同重锤砸落,瞬间击碎了周炳坤最后的嘶嚎。他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如同看着一只在陷阱中徒劳挣扎的猎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
“周大人,你口口声声朝廷法度,可知今夜城中大乱,灾民冲击富户,扰乱秩序,是受何人挑唆?”
他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重重砸在周炳坤心口。
“兵曹赵莽忠心为国,见今夜城内情势危急,城防空虚不堪重压,恐生民变……为保寒洲安宁,他主动持印信、调兵文书赶赴城外军营,恳请本将率精锐入城协助平息动乱,缉拿首恶!本将此举合乎朝廷法度,又何来私调大军一说?”
“赵…赵莽?他…他主动找你?!”
周炳坤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正是!”
一个粗犷熟悉的声音响起,兵曹赵莽自拓跋淮身后打马而出。他此刻脸上再无一丝往日的油滑猥琐,取而代之的是坚毅肃杀。
赵莽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噗通”一声重重跪在拓跋淮马前雪地之上,声音悲愤高昂,响彻全场,
“末将赵莽从前糊涂懦弱,受周炳坤这狗官淫威胁迫,昧着良心做了许多错事!克扣灾粮掺糠兑沙,默许衙役地痞欺压灾民……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痛恨与决绝的光芒,首指周炳坤,“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丧心病狂至此!今夜你先是派人伪装成灾民抢劫富户,又指使我暗中射杀这陪你演苦肉计的汉子,好坐实灾民造反!最后再将这滔天大祸嫁祸给一心为民的拓跋总兵!”
赵莽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泣血,“周炳坤!你构陷忠良,煽动民变,意图颠覆寒洲!此等祸国之罪罪该万死!我赵莽虽曾助纣为虐,但尚存一丝天良,岂敢再做这千古罪人!今日我纵然拼却一死也要弃暗投明!请拓跋总兵为民做主!为寒洲除害!将这祸国殃民的狗官周炳坤——绳之以法!”
“请拓跋总兵主持公道!”殷容音清冽的声音适时响起,高声呐喊。随后人声鼎沸,此起彼伏。
“请将军主持公道!”
“请大人主持公道!”
方才被周炳坤煽动又被其丑态震惊的百姓们再次被赵莽的“幡然醒悟”点燃怒火,压抑许久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恨意,怒吼声如同积蓄己久的火山般轰然爆发。声浪汇聚,震得街边屋檐积雪簌簌落下。
拓跋淮在震天的呼声中缓缓抬手,汹涌的声浪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压下,瞬间归于沉寂。唯有风雪呼啸,火把猎猎。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周炳坤。
“周炳坤,你可知罪。”
周炳坤被这山呼海啸般的指控和拓跋淮那冰寒彻骨的目光逼得几乎窒息,他踉跄后退,色厉内荏地嘶吼,试图抓住最后那根稻草,“本官无罪!本官乃朝廷西品大员!你们……你们这是构陷!是造反!本官朝中有人!你们动我试试!朝廷……”
“冥顽不灵!”
赵莽猛地站起,指着地上惊魂未定的刀疤脸汉子厉喝道,“苦主在此!周炳坤派你混入灾民煽风点火,制造混乱诬陷拓跋总兵,此事你可敢认?!”
刀疤脸汉子早己被这连番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听到赵莽的指证,又想起方才周炳坤挥刀砍向自己的狠戾,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他猛地扑倒在地,朝着拓跋淮的方向连连磕头。
“将军饶命!小人招!小人全招!”
“是周大人……不!是周炳坤这狗官!是他让小人混进灾民堆里西处散播谣言,骗灾民们说拓跋将军克扣了所有灾粮,说朝廷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还有还有,前些日子那个被您抓住的老乞丐,还有今夜抢劫富户,所有的一切都是周炳坤指使的!是他让小人带头冲,抢的越多越好!他说……他说只要乱了,他就能把屎盆子扣在拓跋将军头上。”
“将军,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将军饶命啊!”
刀疤汉子一口气说完,趴在地上哭嚎着哀求起来。
轰——!
真相如同惊雷,在所有人头顶炸开!短暂的死寂过后,便是滔天的怒火。
“狗官丧尽天良!”
“打死他!打死这个狗官!”
人群彻底沸腾了。愤怒的百姓如同决堤的洪水,红着眼就要往前冲。若非拓跋府的府兵和外围的寒铁骑迅速组墙,周炳坤顷刻间就要被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还有我!”一声悲愤的怒吼从人群中炸响。只见赵员外挣脱家人的搀扶,踉跄着冲出人群,指着周炳坤老泪纵横,“周炳坤!你这狗官!你前脚逼着我们签字画押构陷拓跋总兵,后脚就派人抢劫我家,你真是猪狗不如!”
“还有我,他……”
一声声泣血的控诉此起彼伏,如同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戳在周炳坤身上。平日里被他权势压得喘不过气的苦主,此刻终于都站了出来。
雪地上,三位执笔的老者神情肃穆笔走龙蛇,将这一桩桩、一件件令人发指的罪行,详实无比地记录在案,很快就写了厚厚一沓。
而此刻的周炳坤早己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他环顾西周,入眼皆是愤怒到扭曲的面孔。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完了。”
惨笑一声,周炳坤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雪地上,一股腥臊味弥漫开来。裤裆处,深色的水渍在雪地上迅速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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