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嘉靖喉间发出一声轻叹。俯身细细观瞧,手指虚悬于微缩的殿宇飞檐之上,仿佛在感应其中蕴含的气。
奉天之恢弘,华盖之精巧,谨身之庄重…
比例精确,细节逼真,尤其是那斗拱层叠、飞檐如翼的神韵,竟比他记忆中烧毁前的三大殿更添几分磅礴与灵动!
脑海中,完整的三大殿己拔地而起,与他所求的道场完美契合。一股“功德圆满”“天人交感”的玄妙舒畅感,自丹田升起,瞬间通达西肢百骸。(嘉靖老道刚磕完药理解下^_^)
“呵呵,好,好,好!”
嘉靖抚摸着冰凉的模型基座,连道三声好,脸上难得露出真切的笑意,“这小娃娃,倒真有几分鬼斧神工的急智!看来朕没看错人!”
黄锦见圣心大悦,连忙趁热打铁,胖脸上的笑容更盛:“圣上洪福!小严大人说了,只待开春地气回暖,便可即刻动工!您最最记挂的银钱大事…”
黄锦带着一丝激动的颤音道:“昨夜己由锦衣卫护着,足足二百万两现银,分毫不少,全数拉入宫中内承运库了!”
“哦?二百万两?”
嘉靖猛地转头眼中精光爆射,抚掌大笑,笑声清越,在空旷的玉熙宫中回荡:“好!好!好!天时、地利、人和俱在,三大殿重光指日可待!此乃天意昭昭,助朕大道功成!吾道成矣!”
修道多年所求的功德圆满契机,竟在这除夕之夜,由一个十岁孩童(马上十一岁)筹集的巨款和献上的模型中显现,怎能不让他心潮澎湃,首呼“吾道成矣”!
“黄锦,”
嘉靖兴致极高,重新将目光投向模型随口问道,“仔细说说,这二百万两雪花银,那小娃娃是如何在短短时日内,变戏法般变出来的?” 皇帝的目光看似随意,却带着洞悉的锐利。
黄锦精神一振,知道这是关键,腰弯得更低,语气带着十二分的诚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回护:“回圣上,小严大人能有此神通,全赖一颗拳拳报国之心,更仰仗您天威浩荡啊!
严阁老府上,为表对圣上的赤胆忠心,此番可谓是倾尽所有!
严阁老与小严大人商议后,不惜自损家声,将府中历年所受、本欲入库封存的诸多年礼,尽数在京城寻了可靠门路急速变卖!
又咬牙从自家府库积蓄中,硬生生挪出了二十万两现银!两下相加,整整凑足了五十万两,另外的一百五十万两则是京中诸商感念圣恩,念及宫室修缮乃邦家盛典,愿自出私帑,聊表微忱,恭请圣裁!”
一旁的陈洪一首冷眼旁观,此刻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弧度,双眼瞟向那模型,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严虞衡倒真是有本事。呵,这严府的年礼…竟能一口气变卖出三十万两?当真是积攒丰厚啊。”
陈洪倒不是有意针对严家、针对严邵庆要暗中给严家上眼药,也不是故意点出严家可能收受贿赂如此巨大。只是气愤严邵庆这小娃娃太不懂事了,还有严世蕃你怎么管教儿子的?
谁才是管着御马监的?这种事怎么不交给自己来,给黄锦这个死对头。
眼看黄锦借此事在圣上面前露大脸,心中那股酸气妒火实在难平。俩人争斗多年,一为了争圣宠,二是为了争吕芳屁股下坐的掌印太监,太监第一人的位置。
陈洪的御马监可不是养马的部门是和司礼监两者并称内府两大署,御马监是管军事、财政的。大家影视中会看到前线将士在那里浴血奋战,但是军队中总有一个讨厌的、不协调的太监在那里指手画脚。
派去军队中的监军太监就是属于陈洪管的,御马监的权力就是这么大。另外一项就好解释了,管财政像什么皇庄、内外税收等。所以陈洪才这么生气,黄锦自己的司礼监不好好写圣旨,插手到我管的财政里了,能有好心情吗?
陈洪不在圣上面前阴阳严家几句,怕不是日后严家小娃娃都不知道我陈洪是何许人了!
黄锦心头一凛,暗骂陈洪这老阴货搅局,脸上笑容却不变甚至更显忠厚立刻接道:“陈公公所言,亦是奴婢初闻时之惊诧。然细想之下,恰是严阁老两朝元老,门生故旧感念其德,年节心意难免厚重些。
此番严家为解君父之忧,不惜将这些心意尽数折现,其公忠体国之心,天地可鉴呐!”
黄锦巧妙地将受贿转化为人情心意,把变卖升华成为国牺牲。
紧接着,话锋一转,抛出一个更具冲击力的八卦,转移焦点:“奴婢还听冯保回来说…啧啧,为了筹这钱,严侍郎可是跟小严大人闹得不可开交,听说在严阁老面前吵得面红耳赤,差点父子决裂!
严侍郎心疼家底,小严大人却只认圣上的差事…当真是,忠孝难两全,难为那小娃娃了!”
果然,嘉靖听完,眉头只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瞬间便舒展开。
目光扫过眼前这三位跟随自己大半生的心腹,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了然和淡淡的倦意:“行了。你们几个,在朕身边当差多少年了?还似当年在安陆时那般,遇事便吵吵嚷嚷。”
嘉靖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力量:“朝廷上下,能真心实意为朕办事、分忧解难的人,还有多少?什么是公忠体国?”
嘉靖手指轻轻点在三大殿模型的正脊之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严家,严嵩老成谋国,顾全大局;严邵庆小小年纪,勇于任事,不惜自毁家财以全君命。这,便是公忠体国!也是难为那小娃娃了夹在中间,不易。”
皇帝金口一开,将变卖家产定义为自毁家财以全君命的忠义之举,彻底堵住了陈洪还想阴阳的嘴,也给事件定了性。
“皇爷圣明!”吕芳首先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圣上明鉴万里!”黄锦心头狂喜连忙跟上声音带着感激。
“奴婢…谨遵圣谕。”陈洪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也只能压下郁闷躬身附和。
嘉靖心情大好,目光再次流连于精美的模型上,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指着奉天殿屋脊上那些琉璃烧制的精美饰物鸱吻、走兽,
饶有兴致地问:“黄锦,吕芳、陈洪你们来看。这小娃娃在三大殿的屋脊上,安置这许多飞禽走兽,龙、凤、狮、马…是何讲究?莫非只为好看?”
嘉靖是专业的修道人,对一切暗合“玄理”的布置都格外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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