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公主人还未踏进门,太后亲自来迎接她。
“昭儿来了,快进来,晚膳己经备好了。”
晚膳己备齐,皆是时令珍馐,精致异常,太后端坐主位,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青阳公主则端坐在一旁看着太后,眼里满是笑意。
“谢母后,儿臣好久没有吃到宫里的菜了,甚是想念。”
“昭儿啊,你难得回宫一趟,哀家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清炒虾仁和蟹粉狮子头,快尝尝。”
太后亲自夹了一块蟹粉狮子头放到青阳公主面前的小碟里,语气亲昵。
“谢母后记挂。”青阳公主含笑致谢,姿态优雅地尝了一口,点头赞道:“老御厨手艺愈发精进了,这蟹粉的鲜香,勾起了不少儿时回忆呢。”
她语气真挚,仿佛真的沉浸在温馨的回忆里。
两人聊着宫外风物、封地趣闻,气氛看似融洽和谐,如同寻常人家的母女叙话。
侍膳的宫女太监屏息凝神,动作轻巧无声。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太后笑着开口:“说起来,今日在御花园,哀家听说你与那位大夏国来的质子相谈甚欢?还给她簪了支梅花?昭儿的眼光一向是好的,那孩子倒与你投缘。”
青阳公主:“段姑娘棋艺精湛,谈吐不凡,儿臣与她颇为投契。至于那支梅花,不过是见其开得正好,一时兴起罢了。母后也知道,儿臣在封地野惯了,最是不耐那些繁文缛节,见到顺眼的人或物,便忍不住亲近。”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却又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那孩子……唉,也是个命苦的。远离故国,孤身在此。皇帝将她安置在静月阁,也是怜惜她,昭儿,你得空的话,帮我挑几个首饰送给她。”
青阳公主点了点头。
太后又说道:“不过最近你弟弟专宠于她一人,不是件好事,皇室总归是要开枝散叶的,不能让她一枝独秀,更何况她还是敌国公主,也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
青阳公主抬起头愣了一下,她第一次听闻此事,随即蹙起秀眉:“若真如此,确实要格外小心。母后思虑周全,是儿臣疏忽了。”
这时,宫女端上一盘蜜瓜盛在琉璃盏中,那清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太后看着那蜜瓜,眼神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亲自用银签叉起一块,递向青阳公主:“这是新贡的蜜瓜,清甜爽口,昭儿尝尝。”
青阳公主含笑接过,目光却在那琉璃盏上停留了一瞬,仿佛陷入回忆:“这琉璃盏……儿臣记得,好像库房里还有一套相似的?似乎是……颂王当年从西域带回来的?”
她语气轻柔,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段模糊的童年记忆,目光却清澈地看向太后。
“啪嗒!”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侍立的宫人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深深垂下头。
青阳公主仿佛没注意到太后的失态,依旧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那块蜜瓜,赞道:“果然清甜。”
太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都是过去的事了。”
青阳公主抬头,这才觉察到母后的不安。
“母后您怎么了?”
太后不敢再看青阳公主清澈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她垂下眼帘,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以后不要再提起颂王。”
青阳公主有些诧异,她第一次发现太后如此失态。
颂王虽是太后的前一位夫君,但先王也是照常娶了太后,两人之间并无嫌隙之说。
“母后,儿臣以后不会再提了。”
青阳公主脸上有些失落。
太后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这不怪你,说起来,我不想提颂王是因为你弟弟。”
“我弟弟?”
青阳公主有些诧异。
“是郍承冀。”提起大皇子,太后叹了一口气。
“昭儿有所不知,原本继承大统的应该是冀儿,但是杞国打了胜仗,他担心霄儿得了军功会一举拿下太子之位,所以不惜在你父王面前出卖我偷偷给颂王上供一事也要保住他的地位。”
太后将郍承冀如何出卖自己的事告诉了青阳公主。
“竟有此事?弟弟竟然这样对您!”
青阳公主听了很是愤怒。
太后:“所以我才将他赶到北地,若不是母子离心,哀家也不愿意让他在北地受苦,只可惜,他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母亲!所以我想教给你的是,若你寻到一位夫婿,一定不要把自己的心全盘托出,天下像你父王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天下大多数女人永远活在梦中,觉得自己若是人间绝色就可以让男人为她放弃一切,事实上如果你阻挡了他前进的路,他会毫不犹豫抛下你,就拿争夺皇位来说,他会为了你那一张脸放弃权力和富贵吗?他甚至会立马要了你的命。”
青阳公主走出来,清冷的夜风拂面,让她胸中的窒闷稍减。
她抬头望了望被宫墙切割的、几点疏星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那位一首沉默跟随的老嬷嬷递上一个锦盒。
青阳公主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通体无暇、雕工极为精美的鎏金梅花簪。
“殿下,这是……”老嬷嬷有些不解。
“这是从我母后那里挑的首饰,她有意赏赐段知鸳。”青阳公主合上锦盒,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去静月阁。”
当青阳公主再次踏入静月阁时,段知鸳正对着一盘残局出神。见到她去而复返,段知鸳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青阳公主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个锦盒轻轻放在段知鸳面前的棋盘旁,推开了棋盘上的几枚棋子。
棋盘之上,黑子散落如被遗忘的残兵,僵死在被白子围成的无形囚笼里,昭示着棋局之外更深的围困:原来这方寸纹枰,亦如这金碧辉煌的樊笼,有些壁垒,远比纵横十九道更加冰冷坚固,更令人无处遁逃。
“收好它。”青阳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父王当年送给母后的定情之物,天下仅此一支,母后将她送给我了,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以后见此簪,如见我本人,旁人也不敢随意欺负你。”
段知鸳看着锦盒中那支在烛光下流淌着温润光泽的鎏金梅花簪,又抬眸看向青阳公主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她瞬间明白了这礼物的份量——这不是普通的首饰,这是护身符,是通行证,更是青阳公主对她最郑重的承诺和庇护!
“母后那边……”青阳公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她对你有点戒备,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
段知鸳的指尖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结满寒冰,但很快恢复平静。
“不必害怕。”青阳公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传来的暖意异常坚定,“这支簪,能让你在宫中多一分保障。我的宫殿永远为你敞开。记住我的话,心若自由,处处天地。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可能存在的希望。”
她深深看了段知鸳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段知鸳紧紧攥着那支温润的鎏金梅花簪,她望向青阳公主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向棋盘。那盘残局,似乎因这支簪的落下,而悄然改变了格局。
段知鸳静坐,眼帘微垂。
那张清丽无波的脸庞,在氤氲的茶雾里,竟显出一种近乎神祇般洞悉一切、又漠然一切的疏离。
太后知晓她心思又如何,杞国,她必然不会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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