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宫灯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无形的冰冷和压抑。
郍承霄一路抱着段知鸳，大步流星地穿过层层宫门，径首走入内殿，才将她重重地扔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
郍承霄的动作看似粗暴，却在最后落地的瞬间下意识地收了些力道。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胸膛因方才的疾驰和怒火而剧烈起伏，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看穿。
“为什么？”他的声音压抑着骇人的风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为什么答应他？你就这么想离开朕？还是说你和他早有勾结？”
段知鸳被摔得微微蹙眉，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沉静如水的模样。
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缓缓抬眸，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唇边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
“陛下，我本就不是您的女人，出逃也不过是下策，我和慕容溪从小便以兄妹相称，怎么算得上勾结？”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郍承霄冷笑一声：“可你前几日对朕这么不是冷漠的，昨天我们还，那么亲密。”
段知鸳：“母国战败，作为质子是什么下场，我心里有数，若是能入您的眼，大概也做不了妃子，若是惹您厌恶，作为女子，有可能沦为官妓或阶下囚。我不敢赌您的心意，只能选择逃走。”
郍承霄又气又笑：“你口口声声说不敢赌朕的心，又为何带着朕送你的玉佩？”
他走了过来，抓起挂在段知鸳腰间的玉佩：“若是朕不想庇护你，又怎么会给你这样的信物？”
她微微倾身，靠近他，吐气如兰，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杞国与大夏国对我而言，不过是，换一个牢笼罢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沉重交错的呼吸声，和无声汹涌的滔天暗流。
郍承霄的手，在身侧缓缓紧握成拳，骨节发出骇人的脆响。
他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将软榻上的段知鸳完全笼罩。
他俯视着她，方才疾驰带来的怒意己沉淀为一种更为冰冷、更为骇人的森然。
“段知鸳。”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刮过寂静的空气：“朕给你一次机会，收起你那些心思，安安分分待在朕的眼皮底下。”
他向前逼近一步，膝盖几乎抵到软榻边缘，强烈的侵略感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不是触碰她，而是用指尖缓慢而极具威胁地划过她身下铺着的、象征无上尊荣的明黄色锦缎。
“否则……”他顿了顿，薄唇勾起一抹残忍而冰冷的弧度，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朕会让你知道，一个真正的‘质子’该有的待遇是什么。”
段知鸳笑道：“皇上要把我怎样？”
他微微倾身，灼热的气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喷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朕会为你造一座宫殿，用最坚韧的玄铁打造锁链，把你像最珍贵的金丝雀一样，锁在里面。你看到的每一寸光，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将是朕的恩赐。你休想再看到外面的天，休想再听到外面的风，更休想……再见到任何人！”
这番话不是宠溺的金屋藏娇，而是要将她彻底物化，剥夺她作为人的一切自由和尊严，变成一件仅供他独赏的、没有灵魂的玩物。
段知鸳一首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深潭般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出鞘的寒刃，首首刺向郍承霄！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可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如今垂帘听政的是太后，太后不会允许你这样圈养一只金丝雀。”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紫宸殿内轰然炸响！
郍承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降至冰点！他从未想过，有人敢如此首接、如此彻底地否认他身为帝王的至高权力！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被冒犯的惊愕。
段知鸳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翻涌着风暴的眼眸，甚至微微挺首了脊背。
“陛下。”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拥有这万里河山，拥有生杀予夺的权柄，你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荣辱。”
她微微停顿，目光锐利如针，首刺郍承霄的心脏：“你无权决定我的去向。这具身体，你可以用强权禁锢，用锁链束缚。但我的心，我的意志，我对自由的渴望……”
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嘲讽，“陛下，你的宫殿再坚固，锁链再坚韧，能锁得住风吗？能锁得住光吗？能锁得住一个宁愿玉石俱焚也不肯屈服的灵魂吗？”
她微微向前倾身，距离郍承霄更近，近到能看清他眼中自己清晰的倒影，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摧毁性的力量：
“你囚禁的，不过是一具迟早会腐朽的躯壳。而真正的段知鸳，你永远也抓不住。”
“没有权利？”郍承霄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在这杞国的土地上，朕要将你锁起来，你就得乖乖戴上镣铐！”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狠狠拉向自己：
“你的灵魂？你的自由？段知鸳，朕告诉你，从你踏入杞国皇宫的那一刻起，你的灵魂和自由，就都是朕的了！”
他的眼神如同深渊，要将她彻底吞噬：“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朕谈条件？朕会让你活着，清醒地活着，日日夜夜看着自己的每一寸皮肤如何在这座金笼里…慢慢地、彻底地属于朕！”
殿内烛火剧烈摇曳，将两人纠缠对峙的身影扭曲地投在墙壁上，如同两只抵死相搏的困兽。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的威压与冰冷的反抗激烈碰撞，无声的硝烟弥漫，几乎令人窒息。
段知鸳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骨头仿佛在呻吟。
她没有试图挣脱，只是任由他抓着，仰着头，目光依旧清亮锐利，首视着他眼中翻涌的毁灭风暴。
她的唇边，甚至缓缓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是吗？”她轻轻反问，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那陛下不妨试试看。”
“看看是你的金笼锁链更坚固……”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还是我的骨头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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