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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的预言如同冰冷的丧钟,敲碎了铁砧营地最后一丝侥幸。恐慌如同瘟疫,比陈墨的毒更快地蔓延开来。但这一次,在秦红玉钢铁般的意志和谢必安冰冷的逻辑面前,恐慌被强行转化成了破釜沉舟的疯狂。
整个营地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轰然运转!
“所有能动弹的!男人!女人!半大孩子!都给老子动起来!”秦红玉的吼声在营地上空回荡,嘶哑却充满力量,“沙袋!石头!木头!所有能堵住缺口的东西!全部堆到围墙上去!尤其是西面和北面!加厚!加高!给老子筑起铜墙铁壁!”
人群如同疯狂的蚁群。老人和孩子搬运着相对轻便的碎石、木块。女人们咬着牙,和男人一起扛起沉重的沙袋,汗水浸透了褴褛的衣衫,在尘土中拖出一道道深痕。守卫们挥舞着武器,声嘶力竭地指挥、催促,眼神里是同样的恐惧和决绝。没有人抱怨,只有粗重的喘息、沙袋落地的闷响和木头被钉死的砰砰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绝望化作了力量。
营地中央的空地上,谢必安成为了绝对的大脑。他面前摊开着最大比例的星海废墟地图,旁边堆满了各种拾荒得来的、残缺不全的旧城区管道图、地质勘测草图。石磊站在他身边,指尖的沙砾如同活物般在地图上模拟着地形、围墙厚度、可能的冲击点。
“石磊,主围墙西段外侧,五十米范围,流沙陷阱,深度三米,宽度覆盖冲击正面!预留三条硬化通道,供我方弩手撤退!”谢必安语速飞快,树枝在地图上精准地划出范围。
“明白!”石磊眼中闪烁着亢奋和凝重,双手猛地按向地面。营地西侧围墙外的大地开始无声地软化、塌陷,形成一个巨大而隐蔽的死亡流沙带。
“老刀!你的‘酒窖’(酒气领域),范围极限能覆盖多大?我需要你在兽群突破流沙区、靠近围墙时,制造混乱区!削弱其冲击势头和感知!”
老刀拍开一个酒坛的泥封,仰头痛饮,哈出一口浓郁到化不开的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放心!老子这口酒,管够!能罩住小半个西墙!”
“范兄,”谢必安的目光投向如同铁塔般矗立的范无咎,“你是最后的闸门。任何突破酒雾区、攀上围墙的漏网之鱼,格杀勿论!优先清除威胁远程火力的目标!”
范无咎沉默地点头,腰间锁链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如同渴血的凶兽低吼。
“阿七先生,”谢必安最后看向安静“望”着西方的阿七,“感知兽潮动向和强度变化,提前预警。若有特殊个体(如强大变异兽),尝试干扰或…标记。”
阿七微微颔首,手中的盲杖轻轻点地,仿佛在丈量着大地的脉搏和远方涌来的死亡浪潮。
陆铭也没闲着,他被分配了最“重要”的任务——带着阿吉和一群半大孩子,将营地内所有能找到的油脂(废弃机油、动物脂肪)、烈酒(老刀忍痛贡献了一小部分)、以及容易燃烧的破布、木屑混合物,装进陶罐和玻璃瓶里,制作成最原始的“燃烧瓶”。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能对付大规模兽群的重火力。
时间在疯狂的备战中飞速流逝。围墙被层层加固,加高,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流沙陷阱如同张开的巨口,隐藏在平静的地表之下。一罐罐简陋的燃烧瓶堆放在弩手阵地后方。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第二天傍晚,夕阳再次将天空染成一片凄厉的血红,比昨日更加刺眼。
站在加高的西侧围墙哨塔上,陆铭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连绵不绝的震动。如同无数沉重的鼓点,自遥远的地平线滚滚而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尘土、野兽腥臊和…纯粹毁灭欲望的气息,随着晚风飘来,令人作呕。
“来了…”身边的守卫队长声音干涩,握着弩弓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浪潮出现了。
起初只是一条蠕动的黑线。但很快,那黑线就以惊人的速度膨胀、推进!数不清的、形态扭曲的变异生物汇成了毁灭的洪流!磨盘大小的铁爪鼠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翻滚在最前方;牛犊般强壮、獠牙外翻的铁爪狼发出嗜血的嚎叫;体型堪比小型卡车、浑身覆盖着厚重鳞甲、头部如同攻城锤的巨型穿山甲(掘地兽)迈着沉重而迅捷的步伐;天空中,黑压压的变异乌鸦如同死亡的阴云,发出刺耳的聒噪!在这兽潮洪流之中,隐约还能看到几头更加庞大、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阴影在涌动!
大地在颤抖!空气在哀鸣!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营地围墙上,所有守卫的脸都失去了血色,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甚至有人忍不住开始干呕。
“稳住!”秦红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她高举着弩弓,眼神如燃烧的钢铁,“弓箭手!上弦!听我号令!为了铁砧!为了活下去!”
兽潮的先锋——如同黑色地毯般的铁爪鼠群,率先冲进了石磊布下的流沙区!
平静的地面瞬间化作吞噬生命的陷阱!无数铁爪鼠发出惊恐短促的吱吱声,瞬间被翻滚的流沙吞没!后面的鼠群收势不及,如同下饺子般撞入沙坑,层层叠叠,疯狂挣扎,却只能加速沉没!流沙陷阱如同巨兽的胃袋,疯狂吞噬着兽潮的先头部队!冲击的势头为之一滞!
“好!”围墙上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但兽潮的数量太庞大了!后续的鼠群和铁爪狼踏着同类的尸体,悍不畏死地继续冲锋!更有几头体型庞大的掘地兽,凭借着沉重的体重和巨大的脚掌,竟然硬生生在流沙中趟出了几条通道!它们发出沉闷的咆哮,如同移动的堡垒,撞开挡路的尸体,朝着围墙猛冲过来!天空中的变异乌鸦也如同黑色的箭矢,开始俯冲!
“就是现在!老刀!”谢必安的声音冷静如冰。
“酒神领域·开!”老刀站在围墙后方一处高台上,仰天狂吼!他猛灌几大口烈酒,全身皮肤瞬间变得赤红!一股浓郁到肉眼可见的、带着强烈酒香的淡红色气浪,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如同冲击波般迅速扩散,笼罩了围墙前方近百米的范围!
冲入酒雾区的铁爪狼和掘地兽,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踉跄!仿佛喝醉了酒一般,眼神迷离,攻击失去了准头和力量,甚至开始互相冲撞踩踏!俯冲的变异乌鸦也如同撞进了粘稠的胶水,飞行轨迹变得歪歪扭扭!
“弩手!放!”秦红玉的怒吼撕破长空!
“咻咻咻——!”
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陷入混乱的兽群!锋利的箭簇轻易地撕裂了变异鼠狼的皮毛,刺入掘地兽相对柔软的腹部和关节!哀嚎声、惨叫声响彻战场!兽潮的冲击再次受阻!
“燃烧瓶!投!”陆铭嘶吼着,带头将一个点燃的燃烧瓶奋力掷向一头正试图撞击围墙的掘地兽!
“呼——轰!”
陶罐在掘地兽坚硬的背甲上碎裂,粘稠的燃烧物瞬间附着、燃烧!火焰夹杂着滚滚黑烟升腾而起!掘地兽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疯狂地翻滚起来,反而撞倒了不少身边的同类!
更多的燃烧瓶被投掷出去,在兽群中炸开一团团火焰!空气中弥漫着皮毛烧焦的恶臭和野兽的惨叫!围墙上的守卫们爆发出更大的欢呼!似乎看到了希望!
然而,谢必安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阿七手中的盲杖也点得越来越快。
“数量…太多了…”阿七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地下的‘东西’…在靠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战场中央靠近流沙区边缘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紧接着轰然炸裂!
一头体型远超普通掘地兽、浑身覆盖着暗红色晶化鳞甲、头部狰狞如同恶魔、长着三对闪烁着寒光巨螯的恐怖巨兽——地穴领主,破土而出!它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毁灭气息的咆哮!无形的声波冲击扩散开来,连坚固的围墙都为之震颤!
更可怕的是,在它身后,大地如同沸腾般翻滚!数不清的、体型较小但速度更快的掘地兽和铁爪鼠如同喷泉般从地底涌出!它们避开了地面上的流沙陷阱和火海,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涌到了围墙脚下!锋利的爪牙开始疯狂地抓挠、撕咬木刺和加固的沙袋!
“地…地下!它们从地下过来了!”围墙上响起绝望的尖叫!
刚刚建立的优势瞬间崩塌!兽潮如同跗骨之蛆,首接贴上了营地的命脉!木屑纷飞,沙袋被撕裂!围墙开始剧烈摇晃!
“磊哥!堵住缺口!”陆铭目眦欲裂!
石磊脸色煞白,双手疯狂地操控沙砾涌向被破坏的围墙根部,试图填补。但涌出的地底兽群太多了!沙砾的填补速度远远跟不上破坏的速度!
几头凶悍的铁爪狼甚至顺着破损的缺口,嚎叫着扑上了围墙!锋利的爪牙首扑最近的弩手!
“滚下去!”一声怒吼!老刀的身影如同狂狮般扑到,带着浓烈酒气的开山刀化作一道匹练,将一头铁爪狼凌空劈成两半!滚烫的兽血溅了他一脸!
范无咎的锁链如同死亡的旋风,在围墙狭窄的空间内疯狂舞动!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蓬血雨和破碎的骨肉!他如同绞肉机般挡在缺口最前方,乌沉的锁链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浆和碎肉!但涌上来的野兽仿佛无穷无尽!
“顶住!给我顶住!”秦红玉的弩箭早己射空,她挥舞着一把沉重的消防斧,砍翻一头扑向孩子的铁爪鼠,声嘶力竭地吼着,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
然而,人力有时穷。围墙在内外夹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西侧一段加固不足的墙体,在一头掘地兽的疯狂撞击和地下兽群的撕咬下,轰然垮塌出一个数米宽的缺口!
黑色的兽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
“完了…”看着那涌入的死亡洪流,看着在兽群中浴血奋战、不断倒下的守卫和普通幸存者,秦红玉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阿七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巨大的缺口处!他背对着汹涌而入的兽潮,面向营地内惊恐绝望的人群,手中的盲杖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顿在地上!
“笃!”
一声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律动的清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嘶吼、惨叫和崩塌声!
以他盲杖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涟漪,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冲锋的兽群动作骤然变得无比迟滞,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它们的嘶吼变得扭曲而缓慢,狰狞的面孔上甚至凝固着嗜血的疯狂!
地动山摇的战场,出现了一刹那诡异的寂静!
只有阿七清瘦的身影,立在金色的涟漪中心,衣袂无风自动。他微微侧头,“看”向谢必安的方向,空洞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时空:
“谢先生…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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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砧崩裂一角,兽潮破堤而入!阿七以身为界,时空凝滞!谢必安的最终布局,能否在这绝望的缝隙中,为营地撕开一线生机?血铸的城垣,能否在毁灭的狂潮下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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