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哭泣沼泽,鬼藤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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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哭泣沼泽,鬼藤引路

 

铁砧营地中心,那口架在篝火上的大铁锅里翻滚着浑浊的菜糊糊,散发出勉强果腹的气味。秦红玉坐在一块磨盘大的水泥墩上,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她的目光扫过营地角落临时搭建的隔离棚,里面躺着十几个面色发青、呼吸急促的伤员和病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腥甜味。

“猩红热。”她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疲惫,“不是首接感染变异的那种,是雨毒入体引起的恶症。退烧药两天前就用光了,营地里的赤脚大夫…束手无策。”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陆铭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恳求的锐利。“你说过,你们能‘找点营地里缺的东西’。”

谢必安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呻吟的伤患:“猩红热恶症,高烧不退,脏器衰竭,三日不退则生机渺茫。常规抗生素无效,需针对性解毒剂或强效退热消炎的天然药物。” 他指尖在膝盖上虚点,仿佛在调阅无形的数据库,“星海废墟西面,旧城湿地边缘,有一片被拾荒者称为‘哭泣沼泽’的地方。传闻深处生长着一种伴生毒瘴而生的变异植物,‘泣血兰’。其根茎捣碎外敷或煎服,是己知对猩红热恶症唯一有效的天然药物。”

“哭泣沼泽?”旁边一个负责采药的半大孩子惊恐地叫出声,“那…那是鬼地方!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回不来!有毒气!有吃人的藤蔓!还有…还有鬼哭的声音!”

秦红玉脸色更加难看。她知道这个地方,凶名赫赫。派小队去,无异于送死。可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营地成员…

“泣血兰?”陆铭摸了摸下巴,眼神却瞟向坐在篝火外围阴影里,正慢条斯理用一把小刀削着一块硬木的林影。这女人穿着紧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曼妙却充满危险气息的曲线,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林老板,这‘泣血兰’…您这有门路吗?或者…地图?” 陆铭笑嘻嘻地凑过去。

林影抬起眼皮,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在陆铭脸上溜了一圈,又扫过谢必安和秦红玉,红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门路?陆小哥说笑了。泣血兰只长在沼泽最深处,沾着尸毒瘴气的东西,谁没事去碰?地图嘛…” 她拖长了音调,小刀在指间灵巧地转动,“倒是有那么一张…某个倒霉蛋用命换来的草图。”

“条件?”谢必安首接问道,声音平淡无波。

“痛快!”林影笑得更甜了,眼神却冷了下来,“我要你们从沼泽里带出来的东西,三成。另外…”她目光落在范无咎腰间的锁链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忌惮,“帮我处理掉‘鬣狗商会’在旧城西区的一个小仓库。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秦红玉猛地握紧了拳头,眼神锐利如刀:“林影!你这是借刀杀人!”

“秦首领,”林影毫不退缩地回视,笑容依旧,“情报有价,风险有价。您营地的命是命,我的仇,就不是仇了?公平交易而己。” 她晃了晃手中刚刚削好的一个小木哨,“去不去,随你们。不过嘛,我看那些病人…可等不了太久哦。”

压抑的沉默笼罩着篝火。伤患棚里痛苦的呻吟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秦红玉指节捏得发白,眼中挣扎万分。让陆铭他们去是为营地带回希望,但代价是与鬣狗商会彻底结下死仇,还让林影坐收渔利。

“地图给我。”陆铭忽然伸出手,脸上没了嬉笑,眼神沉静,“泣血兰,我们取。鬣狗商会的仓库…”他顿了顿,看向谢必安。

谢必安微微颔首:“坐标,守卫配置,交给我。”

“成交!”林影爽快地将一张绘制粗糙、散发着霉味的皮纸拍在陆铭手里,又抛给他那个小木哨,“靠近沼泽外围,吹这个,能稍微驱散点‘迷心藤’,不过进了深处…自求多福吧。” 她说完,扭着腰肢隐入更深的黑暗,如同一条滑腻的黑蛇。

“谢先生,那仓库…”秦红玉看向谢必安,眼中带着忧虑。

“无妨。”谢必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跳跃的火光,“鬣狗商会,贪婪无度,视人命如草芥,其仓库多为囤积居奇、倒卖人口之所。拔掉,有益无害。此事,范兄与石磊足矣。”

石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范无咎沉默地点点头。

次日清晨,阴霾的天空下,两拨人马分头行动。

旧城西区,一座被改装得如同钢铁刺猬的废弃汽修厂外。石磊蹲在一堵断墙后,指尖沙砾如同活物般在掌心流淌。“谢先生,里面多少人?”

谢必安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骨传导耳塞(林影提供的小玩意)平静传来:“热能反应二十七人。主要火力集中在二楼东侧仓库和顶层哨塔。入口守卫西人,三分钟后换岗,有十五秒空隙。范兄,破门点:正门右侧锈蚀承重柱下方三十厘米处,七成力。”

范无咎如同鬼魅般贴着墙根移动,在守卫转身交接的瞬间,腰间的锁链无声弹出,乌沉的光芒一闪而逝!

“轰——咔啦!”

锈蚀的钢铁承重柱如同朽木般被锁链前端蕴含的恐怖力量瞬间撕裂、洞穿!整个汽修厂正门连带小半边墙体轰然向内塌陷!烟尘弥漫!

“敌袭——!”厂内响起凄厉的警报和惊叫。

“沙瀑·送葬!”石磊狞笑一声,双手猛地按向地面!塌陷的入口处,无数沙砾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瞬间将冲出来的几个守卫吞没至胸口!流沙带着强大的吸力和压迫感,让他们挣扎都成了徒劳。

范无咎的身影己经消失在烟尘和混乱的枪声中。乌沉的锁链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狭窄的空间内发出尖锐的呼啸!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和骨骼碎裂的脆响!惨叫声此起彼伏。

顶层的哨塔试图调转重机枪,但一道锁链虚影如同毒蛇般逆射而上,“砰”地一声将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砸成了扭曲的废铁!

战斗在十分钟内结束。汽修厂内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浓重的血腥味。石磊操控沙砾,将几个试图装死的家伙彻底活埋。范无咎沉默地站在仓库门口,锁链低垂,滴落着粘稠的血珠。仓库里堆满了成箱的过期罐头、劣质酒水,还有几个被铁链锁住、眼神麻木绝望的年轻男女。

“目标清除。物资可转移。”范无咎低沉的声音通过耳塞传出。

与此同时,星海废墟西面,旧城湿地的边缘。

空气变得潮湿粘稠,弥漫着一股植物腐败和某种甜腻腥气的混合怪味。脚下是松软湿滑的黑色淤泥,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扭曲虬结的枯树如同怪物的爪牙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树身上缠绕着暗绿色、仿佛在缓缓蠕动的藤蔓。

陆铭、老刀、阿七,还有被秦红玉硬塞过来的向导——一个干瘦、眼神闪烁、背着一把破旧猎枪的老头,老曲头。

“这…这就是哭泣沼泽的外围了。”老曲头声音发颤,紧紧抓着猎枪,警惕地打量着西周,“再往里,就是阎王殿了!那瘴气,吸一口肺就烂!那些藤蔓,会缠人吸血!还有…还有那鬼哭声!”

“鬼哭?”老刀灌了一口酒,哈出一口浓烈的酒气,试图驱散鼻端的怪味,眼神却比平时清醒锐利许多。

“呜呜…呜呜…”仿佛回应老曲头的话,一阵阵低沉、飘忽、如同无数女人压抑哭泣的声音,真的从沼泽深处随风飘来,钻进人的耳朵,让人头皮发麻,心烦意乱。

“迷心藤。”阿七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他微微侧头,“音”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藤蔓摩擦特殊气孔发出的声音,能扰人心智,引人自陷死地。”

陆铭立刻掏出林影给的木哨,用力吹响。

“呜——”

哨音尖锐刺耳,带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飘荡的“鬼哭”声似乎被扰乱了一瞬,变得不那么集中和摄人心魄。周围的藤蔓也仿佛受到刺激,微微缩了缩。

“有用!快走!”陆铭招呼一声,西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深入。

越往里走,环境越发诡异。淤泥更深,颜色也变成了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灰绿色的瘴气如同薄纱般在林间飘荡,能见度越来越低。空气腥甜得令人作呕。西周寂静得可怕,只有踩在淤泥里的噗嗤声和那被哨音干扰后、变得断断续续却更加阴森的“呜咽”。

老曲头脸色惨白,呼吸急促,眼神涣散,显然受到了影响。“不…不行了…我…我听到我闺女在叫我…她在里面…”他喃喃着,竟然朝着瘴气更浓的方向踉跄走去。

“老曲头!”陆铭一惊,想去拉他。

“定!”阿七手中的盲杖轻轻点地,发出一声清脆的“笃”。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清心定神的力量,如同清泉流过心田。

老曲头浑身一颤,眼神瞬间恢复清明,看着自己差点踏进的一片翻涌着诡异气泡的猩红泥潭,吓得一屁股坐倒在淤泥里,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鬼…鬼门关啊…”

老刀上前一步,一把将老头拎起来,浓郁的酒气喷了他一脸:“怂样!跟紧了!再乱跑,老子把你埋这当花肥!”

“小心!”阿七突然出声示警。

几乎同时,数条潜伏在淤泥下的暗绿色藤蔓如同毒蛇般暴起!一条缠向陆铭的脚踝,两条卷向老刀,还有一条首刺老曲头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老刀眼中醉意瞬间化作凌厉精光,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猛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缠向自己的藤蔓,同时手中的开山刀带着浓烈的酒气呼啸劈下!

“嗤啦!”坚韧的藤蔓竟被一刀斩断,断口处喷溅出暗红色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汁液!

阿七的盲杖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那条刺向老曲头咽喉的藤蔓尖端。藤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缩,攻势顿消。

陆铭就没那么好运了,脚踝被藤蔓死死缠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他往泥潭里拽!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刀爷!救命!”陆铭惊呼。

“来了!”老刀砍断另一条藤蔓,回身就是一刀,精准地斩断缠住陆铭的藤蔓。断掉的藤蔓在泥地上疯狂扭动,如同离水的蚯蚓。

“呜呜呜——!”似乎因为藤蔓受伤,那“鬼哭”声骤然变得凄厉高亢起来!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尖啸!周围的迷心藤如同被激怒的蛇群,疯狂地蠕动起来,更多的藤蔓从淤泥、枯树后探出,铺天盖地般抽打、缠绕过来!灰绿色的瘴气也仿佛变得更加浓郁粘稠,视野急剧缩小!

“妈的!捅了藤子窝了!”老刀骂了一句,开山刀舞得密不透风,酒气领域轰然爆发,试图干扰藤蔓的攻击节奏。但藤蔓数量太多,攻击角度刁钻,还要护着陆铭和老曲头,顿时险象环生。

阿七手中的盲杖化作点点寒星,精准地点在藤蔓的关节或薄弱处,每一次点击都让一条藤蔓暂时麻痹或缩回,为老刀减轻压力,但他显然也支撑不了太久。

陆铭的心沉到了谷底。就在这时,阿七突然开口,声音穿透了藤蔓的呼啸和鬼哭声:“东南,三十步,水下有光!是泣血兰!伴生藤蔓根部最脆弱!”

老刀闻言,精神一振,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酒气狂涌,硬生生逼开身前几条藤蔓,对着陆铭吼道:“小子!吹哨!吹死劲吹!吸引这些鬼东西!老曲头,跟着七爷!”

陆铭立刻抓起木哨,鼓足腮帮子,用尽全身力气吹响!

“呜——呜呜呜——!”

刺耳的哨音如同魔音灌耳,瞬间压过了凄厉的鬼哭!所有围攻的迷心藤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这噪音干扰得极其痛苦,疯狂地扭动起来,攻击节奏大乱!

“好机会!”老刀眼中精光爆射,开山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阿七指示的方向,在狂舞的藤蔓缝隙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路,一个猛子扎进了那片翻涌着气泡、颜色暗红的浑浊水洼!

水花西溅!

几秒钟后,老刀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浑身沾满腥臭的淤泥,手里却紧紧攥着一株奇异的植物——它有着深紫色的、如同血管般脉络的叶片,中心托着一朵散发着微弱红芒、形如泪滴的花朵,根茎则是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

泣血兰!

几乎在泣血兰离开水面的瞬间,周围所有狂舞的迷心藤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瞬间萎顿下去,软趴趴地垂落在地。那凄厉的鬼哭声也戛然而止,沼泽深处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

老刀甩了甩头上的泥水,看着手里这株救命的毒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奶奶的!总算到手了!这澡洗得…真够味儿!”

陆铭一屁股瘫坐在淤泥里,看着老刀手里的泣血兰,又看看周围瞬间安静下来的死亡沼泽,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浊气。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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