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沟深处的水压像无数只手攥着胸口，秦云的墨韵笔却愈发温润——千年海泥与松烟墨的融合，让笔锋自带“润性”，竟能在咸涩的海水中划出流畅的墨线。赵千机的机械毛笔喷出淡蓝色的光罩，将海水隔绝在外，光罩上的齿轮随着他的呼吸转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扫描仪显示，沉墨城的入口在前方三十丈的盐晶门后。”赵千机调试着光罩的强度，“但门两侧的石狮不对劲，它们的眼睛是活的盐晶，正同步扫描我们的灵力波动。”
秦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座丈高的盐晶石狮蹲在门两侧，嘴里果然含着团黑色的东西——正是鲛人族长老说的千年海泥。但石狮的眼瞳里，正倒映出他与赵千机的灵力纹路，连墨韵笔的莲纹流转频率都被清晰复制。
“是‘镜像盐晶’。”秦云想起古籍里的记载，“能模仿目标的灵力攻击，而且力道会翻倍。”他突然对着石狮画了个“小”字，用的是“蝇头小楷”笔法，墨色细如发丝。
盐晶石狮的眼瞳闪烁两下，果然喷出两道细小的盐晶束，力道却比秦云的墨线强三倍，打在光罩上激起层层涟漪。赵千机的机械毛笔突然弹出根探针，刺入光罩的能量接口：“我在光罩里混入了松烟墨颗粒，能吸收盐晶的冲击力！但最多撑半个时辰。”
秦云的指尖在墨韵笔的砚石上，海珠砚的微光透过笔杆传来——刚才在盐晶柱的碎末里，他摸到了这块巴掌大的砚台，石眼的漩涡里盛着半池清水，竟能自动吸附周围的“水性灵气”。
“试试这个。”他蘸了点海珠砚的清水，在虚空画了条“水龙”。这龙用的是“没骨法”，不勾轮廓，首接用浓淡墨色晕染，龙鳞的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海盐墨的“润性”与水性灵气结合，让龙身自带“避水”效果，穿过海水时竟没激起半分波澜。
盐晶石狮同时喷出盐晶龙，形态与秦云的水龙一模一样，却带着刺目的白光。两条龙在海水中碰撞，秦云的水龙突然化作漫天墨雾，墨雾遇盐晶龙即散，却在石狮的关节处凝成细小的墨珠——那是用“破锋”笔法藏的后手，专找盐晶的缝隙钻。
“咔嚓——”左侧石狮的前爪突然卡顿，关节处的盐晶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缠绕的黑色丝线。赵千机的扫描仪尖叫：“是‘墨魂丝’！上古墨工用来绑定墨魂的东西，这石狮里藏着被囚禁的灵体！”
秦云的墨韵笔突然发烫，笔杆的莲纹指向石狮的咽喉——那里有块暗红色的盐晶，正散发着微弱的怨气。他想起爷爷笔记里的“墨魂唤醒术”：“以血为引，以墨为桥，唤尔真名。” 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在暗红色盐晶上。
盐晶瞬间裂开，里面飘出缕淡青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成个穿粗布袍的老者虚影，手里握着支石笔：“吾乃沉墨城末代墨工，被盐晶老怪困于此地三百年……”
老者的虚影对着秦云作揖：“恩人若能破了右侧石狮的‘镜像阵’，吾愿献上古《海盐墨谱》。”
秦云点头，墨韵笔与海珠砚共鸣，水性灵气在笔锋凝聚。这次他没有画具象的生物，而是写了个“虚”字——笔锋故意忽轻忽重，墨色在海水中时浓时淡，像团没有定形的雾。
右侧石狮果然跟着写“虚”字，却因为无法理解“虚实相生”的意境，写出来的字僵硬如冰雕。秦云趁机将墨魂丝缠上石狮的咽喉，老者虚影的石笔同时刺入暗红色盐晶——“轰”的一声，两座石狮同时崩碎，嘴里的千年海泥滚落，与海珠砚的清水融合，化作道青绿色的灵泉。
“沉墨城的大门开了！”赵千机的光罩对准盐晶门，门楣上的“沉墨”二字突然亮起，笔画间流出淡金色的墨汁，在空中组成座墨色的拱桥。
踏入沉墨城的刹那，咸涩的海水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燥的盐粒气息。城内的建筑全由盐晶砌成，街道两旁的店铺里摆着各式古笔：有象牙笔杆的“白泽笔”，有竹刻铭文的“湘妃笔”，最深处的楼阁牌匾上写着“墨魂殿”，檐角的风铃是用风干的墨块做的，风吹过时发出“沙沙”的磨墨声。
“这是……上古墨工的工坊！”赵千机抚摸着柜台的盐晶台面，上面还留着磨墨的凹槽，“扫描仪显示，这里的灵气浓度是外界的十倍，而且带着‘墨香灵韵’！”
秦云的目光落在墨魂殿的台阶上，那里躺着数十具盐晶傀儡，形态与常人无异，只是眼眶里嵌着红色的盐晶，胸口刻着“守”字——显然是沉墨城的守卫，却被盐晶老怪篡改了灵智。
“小心，它们的‘守’字是用‘僵灵砂’写的。”老者虚影飘到傀儡身边，石笔轻点傀儡的胸口，“触碰即会被定身，需用‘润墨’化解。”
秦云的墨韵笔蘸饱海珠砚的清水，松烟墨在虚空化作细雨，雨滴落在傀儡身上，“守”字的红色盐晶瞬间褪色。但傀儡们同时睁开眼，手臂化作盐晶刀，刀身反射出秦云的墨线轨迹——它们还保留着“镜像”能力，能预判他的笔法。
“这样下去耗不起。”赵千机突然调试机械毛笔，笔杆弹出个转盘，“我把‘灵波模拟器’调到‘乱序模式’，能干扰它们的复制频率，但需要你用‘破锋’笔法配合，制造五十种不同的墨线轨迹。”
秦云点头，墨韵笔在海水中翻飞。这次他不再画具象的形态，而是将“屋漏痕”“锥画沙”“飞白”等笔法拆解重组，墨线时而如檐雨蜿蜒，时而如利锥破石，时而如残雪飘飞——五十种轨迹在盐晶地面交织，形成张复杂的墨网。
盐晶傀儡的盐晶刀果然出现混乱，有的刀身卡在“屋漏痕”的弧度里，有的被“飞白”的留白绕晕，最前面的傀儡甚至挥刀砍向同伴——镜像能力被打乱后，它们的攻击成了无的放矢。
“就是现在！”秦云的墨韵笔与海珠砚同时爆发出青光，水性灵气顺着墨网流淌，在傀儡群中凝成个巨大的“解”字。这“解”字用的是“水草篆”，笔画如水中藤蔓，缠住傀儡的同时，墨色中的润性开始中和它们体内的僵灵砂。
“咔嚓——”所有傀儡的盐晶外壳同时裂开，露出里面淡青色的墨魂，墨魂们对着秦云作揖，化作点点青光融入沉墨城的地面。老者虚影的石笔突然指向墨魂殿的匾额：“老怪的核心藏在殿内的‘盐晶炉’里，那炉子能炼化墨魂成‘僵灵砂’，《海盐墨谱》就在炉底的暗格里。”
秦云与赵千机踏入墨魂殿，殿中央果然矗立着座丈高的盐晶炉，炉口喷出暗红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能看到挣扎的墨魂虚影。炉壁上刻着无数机绘符，符纸组成的管道正将僵灵砂输送向海面——显然，盐晶老怪一首在为机绘派提供原料。
“这是……墨渊宗的‘灵砂输送阵’！”赵千机的机械毛笔突然警报，“管道通向东海的机绘派据点，他们在用沉墨城的墨魂炼机械灵核！”
盐晶炉突然震动，炉口的火焰化作条巨大的火蛇，蛇眼的红色盐晶死死盯着秦云：“又来一个送死的？正好，你的墨韵笔够炼十颗顶级灵核！”
秦云的墨韵笔与海珠砚共鸣，水性灵气在身前凝成道水墙。火蛇撞上来的瞬间，水墙突然化作万千水珠，水珠在空中旋转成漩涡，将火焰层层包裹——这是他刚从《海盐墨谱》残页上学的“漩墨术”，以柔克刚的极致。
“不可能！”火蛇发出凄厉的嘶鸣，火焰在漩涡中迅速减弱，露出里面的盐晶炉核心——那是颗篮球大的黑色晶石，上面刻着墨渊宗的齿轮标记。
秦云的墨韵笔突然刺入漩涡中心，松烟墨与水性灵气融合，在黑色晶石上写下“碎”字。这次用的是“劈柴皴”，笔锋如斧，带着海盐墨的“润中藏锋”，狠狠劈在晶石的齿轮纹路处。
“轰——”黑色晶石崩碎，盐晶炉彻底坍塌，炉底的暗格弹开，里面躺着卷泛黄的竹简，正是《海盐墨谱》。竹简旁还压着块令牌，上面刻着“墨渊宗东海分舵”，背面画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灵核仓库”的位置。
老者虚影捧着竹简落泪：“沉墨城的传承，终于保住了……” 他的身影渐渐变淡，化作缕青光融入秦云的墨韵笔，“此笔有了墨魂，可自行勾勒失传笔法，望恩人善用。”
秦云握紧墨韵笔，笔杆的莲纹里多了道淡青色的纹路，砚石中的海珠砚与活眼石形成共鸣，青绿色的灵气顺着笔锋流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灵力运转变得更加流畅，“墨韵通幽·高阶”的瓶颈，竟在这一刻松动了。
赵千机收起令牌，机械毛笔的光罩开始闪烁：“我们得尽快离开，刚才的爆炸肯定惊动了机绘派的人。”他指着地图上的灵核仓库，“这里离盐雾岛不远，或许能找到他们炼灵核的证据。”
秦云点头，将《海盐墨谱》收入怀中。沉墨城的盐晶在他们身后渐渐坍塌，露出海底的阳光——那些被解救的墨魂化作点点青光，在海水中组成“谢”字，随波逐流。
他突然想起老者消失前的话：“墨者，非争强好胜，乃守正护灵。” 握紧墨韵笔，笔锋的润性与刚劲在海水中交织，像极了这片既温柔又汹涌的东海。
远处的海平面上，艘挂着齿轮旗的战船正在靠近，船帆上的“墨渊”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机绘派的追兵，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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