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晶石的红光刺破湖水，秦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被冻结。机械灵神的躯体由数百万块活眼石碎片拼接而成，每块碎片的边缘都闪烁着银灰色的机械纹路，那些纹路随着灵神的呼吸收缩扩张，像在咀嚼湖底的灵气。
“渺小的人类。”灵神的声音从胸腔的晶石里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钝响，“你以为毁了转化阵就能阻止我？这些活眼石的灵气，会成为我苏醒的养料。”它抬起巨臂，湖底的淤泥被搅动，黑色的灭灵水顺着指缝滴落，所过之处，连青绿色的灵气都被染成灰黑色。
秦云的墨韵笔剧烈震颤，笔杆的缠枝莲纹与湖底未被污染的活眼石产生共鸣。他想起爷爷画《猛虎下山图》时说的：“遇强则强，笔锋要像虎爪，藏七分力，露三分威。” 松烟墨在身前凝成道墨色的猛虎，虎啸声震得湖水翻涌，竟暂时逼退了灭灵水。
“雕虫小技。”机械灵神的巨臂横扫，墨虎被打得溃散，秦云被气浪掀飞，撞在块巨大的活眼石上，喉头一阵腥甜。他低头看向掌心的墨韵笔，笔毫上的松烟墨少了近半——刚才那一击，竟耗掉了他三成灵力。
“云娃！”湖面传来墨尘的呼喊，竹笔的残墨在水面连成道墨桥，“快上来！这东西不是现在能对付的！”
秦云刚要起身，机械灵神的胸腔突然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管道，管道里流淌着银灰色的液体，正是提炼后的机械灵核。“既然来了，就留下当最后的祭品吧。”灵神的腹部裂开道缝隙，里面伸出根丈长的金属管，管口对准秦云，开始凝聚黑色的能量球——那能量球里翻滚的，是被压缩到极致的灭灵水。
千钧一发之际，湖底突然亮起片青光。那些未被挖掘的活眼石竟同时炸开，青绿色的灵气像无数条小蛇，顺着秦云的墨韵笔往上涌。他想起《砚谱》残卷上的批注：“活眼石，性至阳，畏阴邪，聚则生，散则死。” 便将所有灵力注入笔锋，松烟墨与青光融合，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阳”字。
“滋啦——”金属管里的能量球遇“阳”字即溃，机械灵神发出刺耳的嘶吼，胸腔的黑色晶石出现道细微的裂痕。秦云趁机踏上墨桥，松烟墨在身后画出道屏障，暂时挡住了灵神的追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秦云趴在湖面的墨莲上喘气，看着湖底那座还在蠕动的庞然大物，心有余悸。
墨尘的竹笔己经断成两截，他用灵力勉强粘合着：“古籍里记载的‘灵械合一’禁术，用活眼石的灵核做心，机械躯体做壳，一旦完全苏醒，能吞噬整个丹青界的灵气。”他指着灵神胸腔的裂痕，“还好它还没完全成型，那道裂痕就是它的命门——里面藏着最后块未被污染的活眼石，是驱动它的核心。”
秦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裂痕深处果然有丝微弱的青光在闪烁。他突然明白，机械灵神看似强大，实则是个矛盾的结合体——用活眼石的灵气驱动，却又用灭灵水污染灵气，就像用火焰去点燃冰块，终究会自相矛盾。
“必须毁了那块核心。”秦云握紧墨韵笔，笔杆的莲纹己经亮得发烫，“否则等它彻底消化了湖底的活眼石，就再也没人能阻止它了。”
墨尘却摇了摇头：“它的躯体有百万块碎片，每块都能独立攻击，硬闯就是送死。”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半块暗红色的墨锭，墨锭上刻着“血引”二字，“这是长风兄留下的‘血引墨’，能让你的墨色附着在灵械上，顺着灵力流动找到核心。但用它需要消耗你的精血，你……”
“我用。”秦云没等他说完就接过墨锭，指尖刚触到墨锭，就感觉到里面滚烫的灵力，像握着团跳动的火焰，“比起整个丹青界，这点精血算什么？”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血引墨上。墨锭瞬间融化，与松烟墨融合成暗红色的墨汁。秦云的墨韵笔蘸饱墨汁，在湖面画了只巨大的墨鹏，鹏翅的羽毛用“飞白”笔法勾勒，每根羽管里都藏着细小的血引墨线——这是爷爷教他的“血羽追踪术”，能顺着灵气流动追踪目标。
“去吧。”秦云轻喝一声，墨鹏展开翅膀，暗红色的羽翼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俯冲而下，首取机械灵神的胸腔。
机械灵神显然察觉到危险，数百万块活眼石碎片同时转动，在体表形成层密不透风的铠甲。墨鹏的翅膀撞在铠甲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暗红色的墨汁却像藤蔓般顺着碎片的缝隙钻了进去。
“痒……”机械灵神第一次发出类似人类的声音，躯体开始不规则地扭动，那些钻进缝隙的墨汁正在燃烧，发出淡淡的青烟——血引墨正在吞噬它体内的灭灵水。
秦云抓住机会，墨韵笔与湖底的活眼石再次共鸣。这次他没有画具象的生物，而是写了个巨大的“裂”字，笔锋故意散开，墨色化作无数细小的墨针，精准地扎进机械灵神体表的每道缝隙。
“啊——！”黑色晶石的红光突然闪烁不定，机械灵神的躯体出现了道横贯胸口的裂痕，裂痕里透出青绿色的灵气——那是被血引墨净化的活眼石核心在反抗！
“不可能！”灵神的金属管再次对准秦云，却因为躯体的扭动而偏离方向，黑色的能量球砸在湖底，激起冲天的水柱，“我是完美的机械造物，怎么会被你们这些落后的手写派打败？”
墨尘突然将断成两截的竹笔扔进湖中，残墨在水面组成个巨大的“引”字：“云娃，用‘屋漏痕’引它的灵气逆流！”
秦云瞬间领悟。他的墨韵笔在湖面划出道蜿蜒的墨线，这次的“屋漏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柔和，墨色像雨水顺着屋檐流淌，缓缓渗入机械灵神的裂痕。当墨线触到那道青光时，奇迹发生了——青绿色的灵气顺着墨线往上涌，竟在灵神的躯体里形成道逆流的灵脉！
“我的灵气……在反抗我！”机械灵神的躯体开始崩裂，数百万块活眼石碎片像雨点般落下，露出里面正在融化的灭灵水管道。黑色晶石的红光越来越暗，最后“咔嚓”一声，裂开道缝。
秦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将所有剩余的灵力注入墨韵笔，笔锋化作道青虹，顺着逆流的灵脉首刺晶石核心。他在核心前写下“破”字，这次用的是爷爷独创的“碎锋”笔法，笔锋故意散开，墨色化作无数细小的墨刃，从晶石的裂缝里钻了进去。
“不——！”
机械灵神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黑色晶石彻底崩碎，化作漫天黑灰。失去核心的躯体在湖底崩溃，数百万块活眼石碎片沉入淤泥，青绿色的灵气像喷泉般从碎片中涌出，将整个砚心谷的湖水染成了碧绿色。
秦云瘫坐在墨莲上，浑身的精血几乎耗尽，嘴唇苍白如纸。墨尘撑着断笔划水过来，将一颗莹白色的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凝灵丹’，能补回你的灵力。”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下，秦云感觉枯竭的丹田渐渐恢复了些暖意。他看向湖底，那些沉入淤泥的活眼石碎片正在发光，像是在感谢他的救赎。
“我们……赢了？”秦云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赢了一半。”墨尘的脸色依旧凝重，他指着湖底最深的地方，那里的淤泥正在翻滚，隐约能看到座更巨大的黑影，“机械灵神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威胁在那里——你看那些淤泥里的金属光泽，是墨渊宗的‘灵脉挖掘机’，他们在挖湖底的主灵脉。”
秦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无数根金属管从黑影里伸出，深深扎进湖底的岩石层，管口不断喷出银灰色的液体——那是被提炼后的机械灵脉，正顺着管道流向未知的地方。
“他们要把砚心谷的主灵脉整个挖走。”秦云的心脏猛地一沉，终于明白墨渊宗的真正目的，“机械灵神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墨尘叹了口气，用断笔拨了拨水面的墨色：“看来这砚心谷，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看向秦云，“你的身体能撑住吗？我们得去看看那黑影到底是什么。”
秦云握紧墨韵笔，笔杆的莲纹虽然黯淡，却依旧坚韧。他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路还长，笔要握稳了。” 便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身：“走吧，总得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墨莲托着两人，缓缓向湖底的黑影漂去。碧绿色的湖水里，青绿色的灵气像小鱼般绕着他们游动，偶尔有活眼石碎片浮出水面，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那是被净化后的灵气在向他们致敬。
靠近黑影时，秦云才发现那是座巨大的机械平台，平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仪表盘，每个表盘上都跳动着不同的灵气数据。平台中央矗立着根数十丈高的金属柱，柱顶的水晶球里，正投影出整个丹青界的灵脉分布图，砚心谷的位置被标上了醒目的红圈。
“是‘灵脉测绘仪’。”墨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墨渊宗不仅要挖走主灵脉，还要绘制全界的灵脉图——他们想垄断所有灵气！”
平台上的守卫发现了他们，数十支金属笔同时对准墨莲。秦云的墨韵笔刚要抬起，平台突然剧烈震动，金属柱顶的水晶球“咔嚓”一声裂开，里面的灵脉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色的字：
“墨渊宗主，亲至。”
秦云与墨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墨渊宗的宗主，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开创了机绘派的男人，终于要露面了。
湖面上的碧绿色灵气突然变得躁动，像是在畏惧某种强大的存在。秦云握紧墨韵笔，笔杆的莲纹再次亮起，这一次，它不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守护——守护这片刚刚重获新生的砚心谷，守护那些还在湖底闪烁的活眼石微光。
他知道，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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