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林语背着书包,独自走在放学路上,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锁在不远处校门外那抹张扬的身影上。
江临。
他斜倚在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重型摩托车上,两条长腿随意地支着地。夕阳的金辉给他利落的短发、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耀眼的边,也毫不吝啬地照亮了后座上那个正对他巧笑倩兮的身影——沈薇薇。
根据近期获取的情报沈薇薇是高两届的学姐,模特队的台柱子同时也是表演生,气质高雅如白天鹅。此刻,她纤细的手臂环着江临的腰,微卷的长发随风轻扬,整个人伏在他宽阔的背上,姿态亲昵得刺眼。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几乎让她喘不过气。这己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几乎每一次晚自习结束,只要沈薇薇排练结束的时间与他吻合,总能看到这样一幕。
林语用力咬着下唇,一丝腥甜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脚步沉重地继续往前走。可心里那个不甘的声音却在疯狂叫嚣: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位置不是自己的?从小到大,只有她林语能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只有她能扯着他校服的衣角晃荡……那句娃娃亲,难道只是他口中的玩笑?
一股莫名的勇气混合着委屈,突然冲破了她小心翼翼维持的界限。她几乎是跑了起来,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马尾甩得凌乱,朝着那辆即将启动的摩托冲了过去。
“等等!”她喘着气,有些狼狈地停在车头前几尺的地方,微扬的小脸上努力维持镇定,眼神却泄露了仓惶。
“嗡——!”
刺耳的巨大轰鸣猛地响起,像野兽的咆哮。江临左手手腕猛地一旋,摩托的排气管爆发出骇人的声浪!黑色的庞然大物像是瞬间被唤醒的凶兽,骤然往前狠狠一蹿!
“啊!”林语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脱口而出,身体下意识地猛然后退踉跄,手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脚下一个不稳,“噗通”一声重重跌坐在滚烫粗糙的地面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掌心也被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扬起的灰尘呛得她咳嗽,眼前的景象都有些模糊。
摩托稳稳停住,江临单脚支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跌坐在地的她。黑色的头盔下,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他微微歪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嘲讽,透过挡风镜片看着她。
沈薇薇也被吓了一跳,随即看清是林语,漂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环着江临腰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周围的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吸引,纷纷驻足侧目,指指点点。
“嗤。”一声清晰的轻笑从头盔里逸出。江临伸手将面罩推上去,露出一张俊美却写满不耐烦的脸。他微微俯身,眼神锐利得像冰锥,首刺跌坐在地的少女。
“小不点,”他语气凉薄,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这么宽的马路不够你蹦跶?非得往我车前凑?怎么,又想哭着鼻子装可怜了?”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林语心上。她撑在地上的手死死抠着滚烫的地面,指甲几乎要嵌进去。周围那些探寻、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针,密密匝匝地扎过来。
手肘和膝盖的剧痛,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反复撕裂的钝痛。他不是那个会在她摔倒后紧张得手足无措、笨拙地给她呼呼的阿临哥哥了。
眼前这个江临,是她的劫难。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混杂着强烈的不甘猛地冲上她的头顶,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顾虑。一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自尊,被狠狠践踏在地。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喉咙哽咽,她却硬生生把它们逼了回去。
林语猛地抬起头,没有看地上的狼狈,目光首首射向那张写满讽刺的俊脸。少女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倔强得近乎惨烈的火焰。
“江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破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空气,“你给我听着!男人不自爱犹如烂白菜!贱卖都没人要!还有你、是、我、的、未、婚、夫,不许带别的女孩子!”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气凝固了。
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围观人群像是被施了集体静音咒,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未婚夫?这个整天缠着校草的学霸学姐和那个总是跟在江临身后委屈巴巴的林语?娃娃亲?都什么年代了?
沈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环着江临腰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一点点,愕然地看着林语,又看看身前的江临。
江临显然也完全没料到林语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吼出这个名分。他脸上的戏谑和嘲讽瞬间凝固,随即一点点碎裂、剥落,变成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最终被一种更加深沉的、混杂着怒意的阴鸷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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