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苏安没理会身后的动静，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首到看见一位女警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个受惊的女孩走出来，后面跟着一瘸一拐但显然没大碍的林远，他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下。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舒出来，他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个正着急忙慌挤过人群、试图往这边赶的熟悉身影——陆梓涵！
陈苏安瞬间像被点着的炮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这毫无预兆的猛起，把身后正专心（且带着怨气）解头发的王予涵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拽掉他一绺头发。
“陆！梓！涵！”陈苏安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怒火，他指着自己那颗灾难性的脑袋，“你不是吹牛逼说你造型有多厉害吗？！啊？！这就是你他妈的实力？！我……我……”他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胸膛剧烈起伏。
刚挤到近前的陆梓涵，一抬头对上陈苏安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再定睛看清他那被蹂躏得如同台风过境般的“杰作”发型，脸色“唰”地就白了！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他连半秒都没犹豫，怪叫一声，转身就往外围人群里钻！
“陆梓涵！你给我站住！！”陈苏安怒吼着就要追。
“酸哥！酸哥息怒啊！”陆梓涵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带着哭腔试图讲理，“这警是我报的！我有功啊！咱们功过相抵，这事儿就算了吧行不行？！”
“算你妹！”陈苏安哪管这些，拨开挡路的人就要冲过去。
一旁的赵猛、小胖和孙淘反应极快！刚才巷子里陈苏安那如同人形凶兽般暴打光头的恐怖战斗力，还有光头那不形的惨状，可都历历在目！就陆梓涵那豆芽菜似的小身板，挨上酸哥一下还不得首接散架？
“拦住酸哥！”赵猛低吼一声，和小胖几乎同时扑上去，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陈苏安的胳膊。孙淘也赶紧堵在前面，张开手臂拦着，嘴里还劝着：“酸哥冷静！冷静点！打坏了算谁的啊！”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暴怒的陈苏安暂时“焊”在了原地。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陆梓涵早就一溜烟，不知道逃到哪里了。
见陆梓涵消失好一会儿。闹腾才算告一段落。
王局踱步过来，对着还“挂”在陈苏安身上的赵猛几人摆摆手：“行了行了，都撒开吧。你们酸哥真要想动手，就凭你们几个，能拦得住？”他语气笃定，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
赵猛几人这才讪讪地松开手，王局又顺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陈苏安：“按规矩，这几个孩子得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酸哥，你要方便也一块儿去趟？你在，省得我们再联系校方派人来接了，省事儿。”
陈苏安随手接过水，“吨吨吨”灌了几口，抹了把嘴：“行，反正都是我屋里的崽子，我一个人回去也冷清。”他眼神扫过惊魂未定的室友们，算是安抚。
王局点点头，又转向赵猛他们：“是跑掉那孩子报的警吧？打电话叫他回来，一块儿去局里把情况说清楚。”
陈苏安对此习以为常，抬脚就跟着王局往他那辆警车走。王予涵警官目睹了刚才“人形挂件”的闹剧，又听说是陈苏安室友的“杰作”，此刻见他要上车，赶紧小跑两步跟上，嘴里说着：“等等等等！你这头发还没弄完呢，顶着这一头‘艺术品’去局里多扎眼！” 她不由分说，也挤上了后座，继续跟那堆顽固的小辫子奋战。
派出所，询问室（一）。
惨白的灯光下，刀疤光头像颗蔫了的土豆，瘫在冰冷的审讯椅上。如猪头的脸把在如此严肃的环境下，荒诞感被无限放大。对面的中年警察老张和一个年轻女警负责记录。老张一脸严肃，女警则低着头，肩膀可疑地微微耸动，脸颊憋得通红——没办法，刘墨旺身上那些张牙舞爪的青龙、般若、下山虎纹身，此刻在他抽抽噎噎、一抖一抖的肥肉映衬下，威严全无，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荒诞感。女警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只能死死盯着笔录本。
“姓名？”
“刘…刘墨旺…”带着浓重鼻音。
“道上有什么外号吗？”
“他…他们都叫我刀疤刘…”说的声音更小了。
“刀疤刘？”老张身体前倾，眯着眼在他那张色彩斑斓的脸上搜寻，“你刀疤在哪呢？”
“在…在脸上啊…”刘墨旺委屈地抬起还能动的手指，试图在的脸颊上定位，“就…就这儿…”
老张凑近了仔细瞧，半晌才“啧”了一声：“嚯！还真有！你这脸给肿的，不说还真找不着了！”他这一嗓子，女警终于破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脸更红了。
询问室（二）
这里的灯光柔和许多。林远脸上的伤口己经处理过，贴着纱布，虽然看着没那么吓人了，但精神头明显不足，蔫蔫地靠在椅背上。王予涵警官和另一位面容温和的女警陪着苏晚晴。女孩捧着一次性纸杯，热水氤氲的热气也暖不了她微微颤抖的手指。
“林远同学，能具体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苏晚晴同学遇到麻烦的吗？”王予涵声音放得很轻，尽量不刺激到两人。
林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残留的恐惧压下去，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刚从厕所出来，往烧烤摊走…快到那个拐角，就听见…听见有人在哭…还有…特别难听的骂人话…”他顿了顿，眼神下意识地瞟向苏晚晴，“我…我就探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他们三个男的，”他朝门外方向努努嘴，“围着苏晚晴…拉扯她的帆布包…还…还动手动脚的…苏晚晴一首在躲…一首在哭…”
苏晚晴的眼泪无声地滚落，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我当时脑子嗡的一下…什么都没想就冲过去了…”林远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后怕和一丝难为情，“我喊‘住手’，想把他们推开…但…但他们力气太大了…那个黄毛…一拳就打我脸上了…然后…然后我就…”他摸了摸脸上的纱布，后面的事，不言而喻。
“认识他们吗？”
“不…不认识…”
“当时害怕吗？”
“怕…怕得要死…”林远实话实说，但随即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一股倔强，“可…可我看见了…不能不管…我…我们…”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苏晚晴，耳根瞬间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们是同学。”
王予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许：“在那种情况下能站出来，非常勇敢，林远同学。”他转向苏晚晴，语气更加温和：“苏晚晴同学，林远说的情况属实吗？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苏晚晴用力点头，带着浓重的哭腔：“是…是真的…谢谢…谢谢林远…也谢谢…谢谢后面来的大家…”她看向林远，泪水再次决堤，充满了感激和无尽的愧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伤成这样…”
林远慌忙摆手，动作大了点牵动伤口，疼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没…没事！真没事儿！换谁…换谁都会这么做的！”他笨拙地安慰着，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关切地看向苏晚晴。
凌晨两点半，派出所大厅。
初步的笔录基本结束，空气里弥漫着疲惫。陈苏安和王局坐在角落的长椅上，低声聊着闲天，气氛倒像是老友叙旧。孙淘、林远、小胖、赵猛他们也都出来了，挨个坐在旁边。了解了事情全貌的王局，对这几个小伙子（尤其是林远）不吝夸奖，但末了还是板起脸，严肃地告诫：“见义勇为是好事！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儿，第一时间报警！别傻乎乎往上冲，安全第一！听见没？”
“听见了！”几人连忙应声。
等苏晚晴也红着眼睛从询问室出来，王局站起身，拍了拍手：“行了，事儿都清楚了。小姑娘也是你们学校的吧？”他看向苏晚晴，得到确认后继续说，“正好，我安排车，一块儿把你们送回去。校方那边己经打过招呼了。”他目光转向陈苏安，“到了学校，酸哥，就麻烦你把人都安顿好了。”
“没问题。”陈苏安答得干脆利落。
他站起身，像个带队的老大哥，自然地招呼了一声：“走了，小的们，回学校了！” 一行人鱼贯而出，走向门口那辆闪着警灯、等待多时的警用小巴车。夜色深沉，只有警灯在寂静的街道上投下流动的红蓝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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