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淘撕心裂肺的呼喊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烧烤摊暖烘烘的烟火气。陈苏安猛地睁开眼,残余的酒意被这惊恐的尖叫蒸发殆尽。顶着满脑袋陆梓涵的“杰作”——一边一个歪歪扭扭、松散翘着几撮呆毛的双马尾小辫——他“噌”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旁边的赵猛反应同样迅猛,一把丢下刚捡起的空酒瓶,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锁定声音来源。陆梓涵脸上醉酒的红晕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煞白。
“怎么回事?!”陈苏安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远…远子!”孙淘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颤抖地指向巷子深处厕所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远子被打了!好几个人…在打他!下手可狠了!还…好像还有个女生被堵在里面!”
“Tomato的!”赵猛低吼一声,肾上腺素飙升,抄起旁边一个空板凳腿就要往前冲。
“等等!”陈苏安一把拉住他粗壮的胳膊,眼神如电般扫过众人,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猛子跟我先过去!梓涵,你留下陪着李爷,我们仨够了!孙淘,带路!快!”
孙淘猛一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暗的巷子深处狂奔。陈苏安和赵猛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紧追其后,沉重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老李头看着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的陆梓涵,连忙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粗糙的大手拍着他的背,声音尽量放得平稳:“没事的,没事的娃儿,酸爷去了,没有摆不平的事。这都是小场面,想当年这学校刚建起来的时候,这地界可比这乱多了,酸爷他……”
巷子深处,厕所旁那块被垃圾和杂物包围的空地。
昏暗的路灯光线勉强勾勒出惨烈的景象。林远蜷缩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像一只受伤的虾米,双手死死护住头脸,身上的廉价迷彩服沾满了尘土和污迹,的手臂和小腿能看到清晰的鞋印和擦伤。他脸上青紫一片,鼻血糊了半张脸,嘴角裂开,渗着血丝,眼镜不知飞到了哪里,眼神涣散而惊恐。西五个穿着花哨紧身衣、发型怪异、流里流气的混混围着他,像一群戏耍猎物的鬣狗,嘴里喷吐着污言秽语,时不时就飞起一脚踹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妈的,就你这怂包软蛋样,还敢学人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笑死爹了!看你那熊样,站都站不稳就想出头当护花使者?电视剧看多了吧傻波一!”
“哈哈,瞅瞅,是不是都吓尿了?刚才不还挺能耐地挡在前面吗?再挡一个给爷看看啊?”
“装死是吧?刚才装得挺像个男人,咋的了?就三秒啊?哈哈哈!”
“三秒男!废物三秒男!”混混们肆无忌惮地哄笑着,享受着欺凌弱小的。
而在更深、更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朴素连衣裙的女生,正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想把自己嵌进去。她的帆布包掉落在脚边,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一些。她脸上布满了泪痕和无法掩饰的惊恐,显然就是林远刚才鼓起勇气想要保护的对象。
“住手!!”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带着无比的愤怒骤然响起!小胖周达那圆滚滚的身影,此刻竟像一颗被点燃的、愤怒的炮弹,从巷口猛地冲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地上蜷缩的林远那凄惨的模样,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眼睛瞬间变得血红!恐惧和理智在酒精的催化下荡然无存,他根本不去想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凶悍,嘶吼着,抡起钵盂大的拳头就朝着离林远最近的那个染着黄毛、笑得最嚣张的混混砸了过去!
“哎哟卧槽!还真有不怕死的葫芦娃来救爷爷?”黄毛混混反应极快,怪叫一声,敏捷地扭身躲过这含怒一击,同时借着旋转的力量,一记又重又狠的摆拳狠狠砸在小胖肉乎乎的脸上!
“噗!”鼻血瞬间喷涌而出。剧痛让小胖眼前一黑,但他那庞大的身躯带着强大的惯性,依然像失控的卡车一样,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黄毛身上!
“呃啊!”黄毛被撞得双脚离地,向后飞跌出去,狼狈地摔在一堆垃圾袋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其他几个混混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更响亮、更刺耳的哄笑和辱骂。“哈哈哈!我草!又他妈来个胖子!”
“这哪是胖子?这他妈是愤怒的小鸟成精了吧?哈哈哈哈!”
“葫芦娃救爷爷,一个比一个废物!笑死爹了!”
“胖子,你朋友是个弱鸡三秒男,我看你也就比他多一秒,西秒男!哈哈哈哈!”
“一个小胖鸟,一个三秒男,绝配!搁这儿演喜剧呢?”
混混们仗着人多,立刻狞笑着围了上来。小胖虽然满腔怒火,力量也不小,但打架毫无章法,加上体型笨重,很快就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动弹不得。另一个留着寸头、一脸横肉的混混狞笑着走到他面前,对着他那圆鼓鼓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捣了过去!
“呃——!”小胖痛苦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弓成了虾米,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刚才吃的烧烤全吐出来。
小胖够仗义,但此刻酒劲和愤怒彻底烧毁了他的脑子。而孙淘则不同,他在前几分钟远远看到这场景时,就瞬间看清了局势——对方五个混混,个个膀大腰圆、眼神凶狠,显然都是打架的老手。己方这边,林远己经废了,小胖冲上去也是白给,自己这小身板上去,除了多一个挨打的,毫无意义。看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林远被如此残忍地围殴羞辱,孙淘的热血几乎要冲破天灵盖,冲上去拼命。但他狠狠一咬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最后一丝理智压下了冲动。他猛地转身,用尽吃奶的力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朝着那唯一能带来希望的烧烤摊方向,亡命般地狂奔!嘶吼声带着绝望和祈求,撕裂了沉闷的夜空:
“酸哥——!!猛哥——!!不好了!出大事了!快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烧烤摊这边。孙淘那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呼喊“酸哥!猛哥!快啊——!!”如同警报,清晰地传了过来。
陈苏安和赵猛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两人眼中同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没有丝毫犹豫,两人如同两道黑色的闪电,拔腿就朝着孙淘声音消失的黑暗巷口全速冲去!速度快得陆梓涵只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
空地战场。
小胖被两个混混死死架着,肚子上、肋下又挨了几记重拳,疼得他龇牙咧嘴,嘴角也见了红,但他兀自梗着脖子怒骂不休。林远挣扎着想爬起来去帮小胖,却被旁边一个混混轻蔑地一脚踹在腰眼上,闷哼一声又趴回了地上。混混们的气焰更加嚣张,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洒。
“妈的,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一群废物点心组团来送!”
“这死胖子皮糙肉厚,还挺抗揍?来,哥几个给他好好‘松松骨’!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地上那个装死的,别他妈装蒜了!起来接着看你兄弟挨揍啊!”
那个脸上有道狰狞刀疤、显然是领头的秃头(或者极短寸头)混混,脸上挂着残忍的狞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抬起穿着厚重工装靴的脚,瞄准了小胖因痛苦而蜷缩起来的肚子,蓄足了力气,准备狠狠一脚跺下去!这一脚要是踏实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Tomato的——!放开我兄弟!!!”一声比小胖刚才的怒吼更加狂暴、更具穿透力、仿佛带着实质音波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在巷口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混混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动作一滞,纷纷扭头看向巷口。离得远些的混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草,又来一个葫芦娃?没完了是吧?”但当他们借着昏暗的路灯,看清如同人形坦克般率先冲到的赵猛那魁梧如山、肌肉虬结贲张的恐怖身材时,嚣张的嗤笑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小了下去,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惊疑和凝重。
紧接着,紧随着赵猛冲入战圈的陈苏安,也完全暴露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微醺泛红的脸颊尚存一丝慵懒的痕迹,但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此刻却冰冷锐利如刀锋!而最具有毁灭性视觉冲击力的,是他头顶那对随着奔跑还在微微晃动的、陆梓涵精心打造的“杰作”——一边一个歪歪扭扭、松散凌乱、甚至翘着几撮呆毛的……双马尾小辫!
这极致荒诞与冷峻杀气交织的画面,让原本被赵猛魁梧身形震慑住的混混们,在经历了短暂的大脑宕机般的死寂后,如同引爆了炸药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疯狂哄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草!我他妈眼花了吗?!双…双马尾??!!”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这他妈什么神仙造型?!”
“哎哟卧槽不行了…笑岔气了…哈哈哈哈!这他妈比刚才那俩活宝加起来还搞笑一百倍!”
“这傻波一是喝假酒喝傻了还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连被架着、痛苦不堪的小胖,和地上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林远,在看清酸哥这惊世骇俗、惨绝人寰的发型时,都一时忘记了身上的剧痛,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古怪扭曲,想笑又不敢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愕然。缩在更深阴影里的女生也惊愕地瞪大了泪眼,忘记了哭泣。
陈苏安的脸,在路灯下瞬间黑如锅底,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强烈羞愤和想杀人的怒火首冲天灵盖!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头上这该死的、陆梓涵的“造型”!他心里咬牙切齿,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嚼碎:陆!梓!涵!你他妈的“造型”能力就是专门来坑我的吧?!等回去老子非把你那些瓶瓶罐罐全扔了不可!
混混们的哄笑还在持续升级,充满了极致的侮辱和轻蔑。那个刀疤光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飚出来了,他指着陈苏安,上气不接下气地嘲讽:“哈哈哈,小子,你他妈是马戏团逃出来的小丑?还是想用你这傻波一发型笑死我们好继承我们的花裤衩?哈哈哈!双马尾小萝莉!快,叫大哥!叫得好听点,大哥饶你不死!哈哈哈!”
陈苏安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立刻把头上那两根该死的皮筋扯下来塞进陆梓涵嘴里的狂暴冲动。他眼神冰冷地扫过这群狂笑不止、如同跳梁小丑般的混混,最终那锐利如冰锥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笑得最猖狂的刀疤光头脸上。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有立刻动手。
反而在赵猛如同怒目金刚般一步跨前,用壮硕的身躯牢牢护住身后的小胖和林远,并用凶狠的眼神逼退想趁机偷袭的混混的背景下,陈苏安向前踏出一步。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刚才的全力奔跑和压抑的怒火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但却异常清晰,字字如冰珠砸落,带着一种让空气瞬间冻结、让所有哄笑声戛然而止的彻骨寒意:
“笑够了吗?”
那冰寒刺骨的声音,让混混们如同被集体扼住了喉咙,狂笑声像被利刃斩断,瞬间消失。巷子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刀疤光头被这冰冷的语气和对方身上突然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梗着脖子,满脸不屑地啐了一口:“装你妈什么大尾巴狼?一个顶着傻波一双马尾的神经病,带着个傻大个,就想吓唬老子?一群大傻波一……”
“啪!”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如同炸雷般响起!陈苏安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刀疤光头只觉得眼前一花,左脸仿佛被烧红的铁板狠狠拍中,脑袋猛地一偏,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半边脸瞬间麻木起来!他完全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顶着可笑双马尾的男人。
“你他妈……”光头刚想怒吼还手。
“啪!”又是一记更重、更狠、更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右脸上!力道之大,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差点栽倒!
接下来,光头每一次试图抬手格挡、每一次试图挥拳反击、甚至每一次因为剧痛和眩晕而本能地缩头,迎接他的都是精准无比、狠辣迅捷、角度刁钻的耳光!“啪!啪!啪!啪!……”密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如同过年放的鞭炮,节奏鲜明得诡异: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叭叭叭啦叭!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叭叭叭啦叭!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这奇特的、带着某种莫名韵律的耳光风暴,不仅把光头扇得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连其他混混都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动作。缩在更深阴影里的女生也震惊地抬起头,暂时忘记了恐惧,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散落在地的那个帆布包上——包面上,印着一个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的樱桃小丸子卡通形象。这画面,与眼前那个顶着凌乱双马尾、正冷酷扇着耳光的男人身影,形成了某种荒诞而震撼的呼应。
在劈里啪啦的耳光风暴中彻底变成沙包的光头,“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肿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鼻血,糊了满脸。他含糊不清地哭嚎着:“萝…萝莉大哥!不…不是,大哥!亲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陈苏安作势又要抬手。
光头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用的额头磕着冰冷的水泥地,发出“咚咚”闷响:“大哥啊!祖宗!打人不打脸啊!求求您别呼了!别呼了!脸要烂了!您是我亲爹!亲爷爷!饶了我吧!”
陈苏安看着脚下这个涕泪横流的“猪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点恶作剧般意味的坏笑,终于停下了手。他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打得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在所有人惊愕、恐惧、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右手伸向腰间——
“咔哒”一声轻响,他抽出了那条标志性的、厚实坚韧的七匹狼皮带!金属扣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行,我手也打疼了,不扇你了。”陈苏安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调子,但听在光头和其他混混耳中,却比刚才扇耳光时更令人胆寒。他慢悠悠地将皮带在手中对折,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每一个混混。
光头如蒙大赦,刚想松一口气,抬头看到陈苏安手中那根闪着寒光的皮带,以及对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口气瞬间又卡在了嗓子眼,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头顶!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被爸爸抽打的原始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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