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浓郁,小巷里飘荡的烟火气和喧闹声仿佛有了实体,暖融融地包裹着这群年轻的身影。续加的烤串刚端上桌,炭火特有的焦香混合着油脂的醇厚气息再次勾起食欲。老李头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看着这一桌风卷残云、气氛热烈的年轻人,脸上挂着由衷的笑意。他放下手里的烤串夹,从旁边的冰桶里拎出一瓶刚冰好的啤酒,“砰”地一声熟练地撬开瓶盖,拿着两个干净的杯子走了过来。
“酸爷,各位小兄弟,”老李头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阅尽千帆的从容,笑容依旧朴实,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通透,“看你们吃得香,我这心里头就舒坦。来,我老李敬大家一杯!感谢捧场,祝你们学业顺利,前程似锦!”
“李爷客气了!”陈苏安第一个端起酒杯站起来,其他人也纷纷举杯相迎。
“谢谢李爷!烧烤太棒了!”
“敬李爷!”
清脆的碰杯声再次响起,冰凉的啤酒滑入喉咙,冲淡了烧烤的浓香,却更添一份爽快。老李头豪爽地一饮而尽,抹了抹嘴。
趁着这热络劲儿,憋了半天的孙淘终于忍不住了,他好奇地环顾了一下这条灯光昏暗、位置隐蔽的小巷,问道:“李爷,您这手艺绝了!可您为啥把店开在这——么深的地方啊?我们跟着酸哥七拐八绕才找到,差点以为他要把我们卖了!”
这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老李头闻言,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憨厚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他摆摆手,把空杯放在桌上,重新拿起烤串夹,一边熟练地翻动着炉子上滋滋作响的肉串,一边不紧不慢地开口:
“嘿,小兄弟问得好。为啥开这儿?简单说,就西个字儿——年纪大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回忆悠长的岁月。
“这烧烤的手艺,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喏,那招牌上的‘乾隆吃了都说好’,倒不全然是噱头。相传祖上确实在宫里伺候过御膳,管过炙肉局。传到我这儿,是第六代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传承感。
“哇!御厨传人啊!”小胖惊呼,嘴里的肉都忘了嚼。
“李爷深藏不露啊!”赵猛也肃然起敬。
老李头摆摆手,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传是传下来了,可到了我儿子、孙子那辈儿,时代不一样喽。他们念书好,有出息,一个在国外搞金融,一个在国内大公司当高管。都劝我,说爸/爷爷,咱家早不缺这仨瓜俩枣了,您辛苦了一辈子,该享清福了,别干了。”
“可你们说,这手艺,这炉子,这烟火气,干了一辈子,它早就不是个营生了,是长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念想。”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割舍的眷恋,“让我彻底歇着,每天遛鸟喝茶打麻将?那骨头缝里都难受!我就想闻闻这炭火味,听听肉串‘滋啦’响,跟老街坊老主顾唠唠嗑。”
“所以您就选了这儿?”孙淘似乎明白了什么,接口道。
“对咯!”老李头眼睛一亮,指着巷子口,“外面主街?太吵,太闹,租金也贵得离谱,招来的都是图新鲜、拍完照就走的人。我这把老骨头,也折腾不起那大场面了。”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深邃:“这儿多好,清静。租金也没有,自家房子,不指着这个发财。来的基本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像你们酸爷这样的老主顾,还有附近学校念旧的老教授。他们懂吃,不催,来了坐这儿,聊聊家长里短,说说古往今来。我这心里头,踏实,熨帖。”
他拿起一串刚烤好的羊肉,油脂滴落,香气西溢:“人老了,图啥?不就图个顺心顺意嘛。在这儿,我想干就干,累了就歇会儿,没人管。烤多少串,看心情,也看老主顾们的胃口。活儿不累,钱嘛……” 他呵呵一笑,拍了拍自己洗得发白的围裙口袋,“够买几瓶好酒,给孙子包个红包,足矣。祖传的手艺没丢,老朋友们还在,这日子,就还有滋有味。”
一番话,朴实无华,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六个年轻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他们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朴素、围着油渍围裙的老人,再想想他那可能深不可测的家底,以及他选择在这深巷里守着一方小小烤炉的坚持,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佩油然而生。这哪里是生计所迫?这分明是阅尽繁华后的返璞归真,是对祖业和烟火人间最深沉的热爱与守护。
小胖张着嘴,羊肉串都忘了吃,半晌才憋出一句:“李爷……您,您是真大佬啊!”
“这叫境界!”孙淘由衷地感叹,“不为钱,就为喜欢,为传承,为这份烟火人情!”
“李爷,您这日子,通透!”赵猛用力点头。”
陈苏安看着李爷在炭火映照下平静而满足的侧脸,举起酒杯:“李爷,敬您!敬这份坚守,敬这份自在,敬这深巷里的烟火传奇!”
“敬李爷!”众人齐声,酒杯再次碰撞,声音里充满了真诚的敬意。
老李头乐呵呵地又抿了一口啤酒,挥挥手:“嗨,什么传奇不传奇的,就是个不想闲着的老头子。你们吃得开心就好!来来来,尝尝这新烤的,火候刚好!以后想找个清静地方吃口实在的,就来找李爷,管够!”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们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怎么上厕所上了那么久?”他皱了下眉,语气带上点担忧,“最近不知道哪来的一群小混混在附近晃荡,你那朋友看着老实,别撞见他们,不然一准被欺负!”
孙淘开着玩笑打岔:“我俩从小一起长大的,见到小混混腿肚子都转筋,转头就跑的主儿!我看啊,八成是掉坑里去了!” 众人哄堂大笑。
笑完,孙淘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嘴上却依旧轻松:“正好我也想去放放水,顺便把他从坑里捞上来!”
小胖立刻附和:“我也喝了不少,同去同去!”
“行!快点吧,我的阀门快松了!”孙淘嚷着,飞快向厕所方向跑去,逗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这两个活宝一走,场子顿时安静了不少。赵猛闲不住,边和老板唠家常,边手脚麻利地帮忙收拾空酒瓶、打扫地面。陈苏安酒意也有些上头,靠在塑料椅背上眯着眼,听着旁边陆梓涵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陆梓涵酒劲上脸,双颊绯红,闲着没事,就边哼歌边恶作剧似的给陈苏安扎起小辫来。她兴致勃勃地在陈苏安头上扎满了小揪揪,玩心大起,又把辫子分成两拨,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双马尾。这滑稽模样看得老板和赵猛呵呵首乐。陈苏安当然知道陆梓涵在捣鼓什么,但也没扫兴,闭着眼全当享受头部按摩了。
暖黄的灯光下,炭火余温未散,空气中飘着孜然和油脂的香气,一切都沉浸在一种微醺的、慵懒的惬意里。
突然——
一声急促的呼喊撕裂了这短暂的宁静:
“酸哥!不好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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