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清算”暂时落幕。众人回到宿舍,压抑的气氛终于被打破。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兴奋感交织,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复盘今晚的“奇幻旅程”。
“卧槽!酸哥你那几巴掌!那节奏!啪啪啪啪!跟打碟似的!太帅了!自带BGM啊!”小胖手舞足蹈地模仿,牵动了肚子又疼得龇牙咧嘴。
“还有猛哥那一撞!人形坦克实锤了!那小子首接飞墙上cos壁画去了!帅炸!”孙淘一脸崇拜地竖起大拇指。
赵猛憨厚地挠挠头,嘿嘿一笑:“那小子…太虚。”
正说着,宿舍门被推开,林远拄着拐杖回来了。
“远子!真男人!”孙淘用力拍了下林远的肩膀(特意避开了受伤那边),“英雄救美!纯爷们儿!牛!”林远的脸瞬间爆红,连连摆手:“没…没有…我就是…”
“就是看不得苏晚晴同学受委屈嘛!”小胖挤眉弄眼地接话,朝陈苏安努努嘴,“酸哥你看,远子这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众人哄堂大笑。林远恨不得当场用拐杖在地上刨个洞钻进去。
随后话题自然而然引到了苏晚晴身上。
“远子,老实交代!是不是对人家苏晚晴有意思?”孙淘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凑到林远跟前,“刚才在警局,你俩那眼神交流,啧啧啧…拉丝儿了都!”
“没…真没有!就是普通同学!”林远急忙辩解,但声音发虚,眼神飘忽。
“少来这套!”小胖起哄道,“英雄救美啊!多经典的桥段!刚才路上问清楚她是哪个系哪个班的了吗?”
林远懊恼地低下头:“…忘了。
“哎呀我去!”孙淘夸张地一拍大腿,“笨啊!多好的机会!明天!明天必须打听清楚!陆大师!”他朝陆梓涵床铺喊去,“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将功补过了!去!打听清楚苏晚晴是哪个系哪个班的,有没有男朋友!家庭住址兴趣爱好什么的也一并搞来!”
刚爬上床铺、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的陆梓涵,闷闷的、生无可恋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让我静静…静静…” 又是一阵哄笑。
在一片轻松的打闹声中,陈苏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插了进来:“行了,都几点了,鸡血打够了没?我困了,该睡觉了。” 他的提醒像一盆温水,让欢快的气氛稍稍平复。他顿了顿,补充道:“对了,我跟你们军训教官长打过招呼了,明天给你们放一天假,不用去晒太阳了。”
“万岁!!!”
“酸哥万岁!”
“爱死你了酸哥!”
宿舍里顿时响起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陈苏安又重复了一遍“睡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爬上各自的床铺,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窸窸窣窣整理被褥的声音。
就在大家呼吸渐趋平稳,快要沉入梦乡的边缘时。林远像做贼一样,极其缓慢、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他踮着脚尖,像只灵活的猫,挪到陈苏安的床边,用气声,小心翼翼地问:
“酸哥…那个…晚晴她…明天是不是也不用去军训啊?”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纯真的关切。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 孙淘第一个憋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林远!你丫装!接着装!不是普通同学吗?啊?”小胖捶着床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哎呦喂,‘晚晴’~~~叫得可真亲热啊!”赵猛也加入了调侃的队伍,笑声浑厚。
“哈哈哈哈!‘酸哥,那晚晴明天是不是也不用去?’ 酸哥酸哥,你听见没?晚晴!晚晴!”孙淘模仿着林远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惟妙惟肖。
就在笑声达到顶峰时,孙淘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兴奋地大喊:“小胖!50!梓涵!50!猛哥!50!快快快!愿赌服输!拿来拿来!” 他一边喊,一边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笑声、哀嚎声、起哄声、拍床板声混作一团,将刚刚酝酿出的那点睡意彻底驱散。陈苏安在一片喧嚣的“风暴中心”,假装无奈地收下了孙淘强行塞过来的的75块。他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乐呵呵地对着还沉浸在一脸懵逼状态下的林远说:“行了,情报费到手。她明天也不用去晒太阳了,快发消息告诉人家吧,再磨蹭人家该真睡着了。”林远脸更红了,手忙脚乱地去摸枕头下的手机。
陈苏安目光一转,精准地捕捉到了上铺那个暂时脱离苦海、正快乐吃瓜看戏的陆梓涵。他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点恶魔般的戏谑:“哦,对了,陆大师——”
陆梓涵吃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全身。
“看你这会儿精神头挺足,吃瓜吃得挺香嘛。”陈苏安慢悠悠地说,“那你的‘双马尾萝莉’沉浸式体验卡…改到后天吧。明天好好养精蓄锐,准备闪亮登场。”
“什……什么?!”陆梓涵感觉脑袋“嗡”的一声,手里的瓜瞬间就不甜了,天也塌了!“酸哥!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饱含绝望的惨叫,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倒在床铺上。
孙淘还非常应景的放了音乐——一剪梅“雪花飘飘,北风啸啸,天地一片苍茫......”
“哈哈哈哈!”众人看着他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模样,笑得更欢了,宿舍屋顶都快被掀翻。
“行了!这下总该消停了吧?睡觉!”陈苏安提高了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吵吵,体验卡一人一张!”
这句话如同强力静音符,宿舍里的笑声、哀嚎、起哄瞬间被掐断,只剩下努力压抑的抽气和被子蒙头的窸窣声。世界终于清静了。
宿舍渐渐沉入真正的安静。鼾声率先从小胖和孙淘的床上响起,一个粗重,一个带着点收钱后的心满意足。赵猛也很快发出均匀深沉的呼吸。陆梓涵则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大概正在被窝里为自己后天那“闪亮登场”的社死瞬间进行着深沉的默哀和灵魂的拷问。
黑暗中,林远的手机屏幕亮起微弱而执着的光。他侧躺着,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仿佛一个世纪。终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勇气,将那句编辑了无数遍的短信发了出去:
“苏晚晴同学,我是林远。脸上的伤…还疼吗?酸哥帮我们跟教官请了一天假,明天军训我们都休息,不用去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指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把手机塞进枕头最深处,仿佛那不是通讯工具,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吓人,几乎要盖过小胖的鼾声。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枕头底下,等待着那可能到来的、如同天籁或审判般的震动。
窗外的天色,己悄然褪去浓墨,晕染开一层极淡的灰蓝,预示着黎明将至。新的一天带着未知的气息缓缓靠近,而昨夜的惊涛骇浪,其引发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一圈圈,无声地涌向未来。
林远的手机在枕头下依旧沉默,苏晚晴的回复如同悬在空中的羽毛,尚未落下。陆梓涵在被子构筑的堡垒里,大概正梦见自己顶着两根晃悠悠的双马尾,站在军训操场中央,承受着数千道目光的洗礼,羞愤欲绝。小胖咂吧着嘴,在香甜的梦乡里,似乎在回味着老李头那美味的烤串,空空的嘴巴咀嚼得格外起劲。孙淘则是偶尔傻笑,赢钱的喜悦被他带到了梦中。
就在新人们开学第一次日出的阳光洒到窗台时。枕头下,手机屏幕倏地亮了一下!微弱的蓝光透过枕套的缝隙,在林远眼前的天花板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
来了!
林远的心脏猛地一抽,几乎要跳出喉咙!他像被电击般弹了一下,又立刻死死忍住,生怕动静太大吵醒别人。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将手探进枕头底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机身,如同触碰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做贼似的,把手机一点点抽出来,屏幕的光今天显得格外刺眼。他飞快地用手掌捂住大半屏幕,只留下一道缝隙,紧张又期待地眯眼看去。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新信息,来自[苏晚晴]:
“林远同学,谢谢你。伤口还好,就是有点点肿。也谢谢你告诉我不用军训的消息,今天日出真美,早上好!”
短短两行字,林远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仿佛要从中解读出什么密码。没有称呼“英雄”,也没有特别的亲昵,但那个“,今天日出真美”和“早上好”,像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的紧张和不安,熨帖了那颗狂跳的心。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怎么也压不下去。他飞快地、笨拙地回了一个:
“嗯嗯,,今天日出真美,你也早上好!”
然后,他再次把手机塞回枕头下,这次动作轻快了许多。他翻了个身,面朝阳台,阳光撒在脸上,笑容无声地绽开,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傻气和甜蜜。身体的疼痛似乎都轻了不少,困意终于温柔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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