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是泼墨般的浓烈。
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御街,朱红的宫墙在澄澈的碧空下更显威严。
然而,比秋色更牵动汴京人心的,是一道从宫闱深处传出的谕旨:为迎今冬前来朝贡的北辽、西夏、回鹘、高丽等诸邦外使,官家特谕,于汴京七十二正店、诸多脚店、新锐食肆中,广征珍馐美馔!
凡拔得头筹者,其招牌佳肴,不仅将荣登款待外使的国宴,更可得“御前佳品”金匾一块,其主厨或东家,亦能得官家亲召勉励!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汴京的市井坊间炸开了锅!
上至潘楼、会仙楼这等百年老店,下至街头巷尾新起的小食肆,无不沸腾!
这是何等的荣耀?
这是何等的商机?
“御前佳品”的金匾,便是流着金水的活招牌!
若能得官家一句嘉许,更是足以光耀门楣,荫及子孙!
一时间,各大酒楼后厨炉火彻夜不熄,珍稀食材价格飞涨,名厨大师们殚精竭虑,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味。
“莺歌食肆”内堂,气氛同样凝重。
柳莺儿放下手中誊抄着谕旨内容的素笺,指尖冰凉。
窗外的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水幕,模糊不清。
她的目光落在账簿上“莺歌圃”那令人咋舌的进项数字上,又掠过墙上那面代表“莺歌飞骑”精神的杏黄小旗。
食肆的根基己稳,名声日隆,但这“御前争辉”的机会,如同九天垂落的云梯,若能攀上,便是真正的鲤跃龙门!
届时,“莺歌”二字将不再仅是市井传奇,而能真正跻身汴京顶级商号之列,为她和春妮、阿贵,以及所有依附“莺歌”生存的人,筑起一道更为坚固的护城河。
更关键的是,若有幸得见天颜,哪怕只是远远一瞥,或许……也能在忠勇伯府那令人窒息的阴影下,争取到一丝微妙的、无形的庇护?
这诱惑太大,风险也同样巨大。
对手皆是庞然大物,底蕴深厚,人脉通天。
莺歌食肆根基尚浅,柳莺儿虽有奇思妙手,但在那些动辄传承数代、精研宫廷秘方的老字号面前,胜负犹未可知。
“东家!”
阿贵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焦虑,
“您听说了吗?潘楼把江南的‘蟹王’张师傅都重金请回来了!会仙楼更是包下了城东最大的冰窖,据说要运北海的冰鲜鲥鱼!清心居的孙三娘…嘿,她不知搭上了哪条线,竟然从御膳房退下来的老太监手里弄到了几张旧方子,正关起门来捣鼓呢!咱们…咱们可不能干看着啊!”
春妮紧随其后,手中拿着一份匆匆写就的单子,眉宇间忧色更浓:
“莺儿姐,打听过了,这次来的外使,口味习性差异极大。辽使嗜牛羊,尤好炙烤,不喜鱼虾腥气;西夏使节偏好面食、乳酪,口味偏咸重;回鹘使者则多食胡饼、羊肉,好香料;高丽使者近海,喜食鱼脍生鲜,口味偏甜酸…众口难调,要一道菜博得所有外使青睐,谈何容易?更遑论还有宫里的贵人和官家的口味…”
众口难调,强敌环伺。
柳莺儿闭了闭眼,前世在忠勇伯府谨小慎微、揣摩人心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
她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迷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锐利取代。
“干看着?自然不能。”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既然要争,就要争得漂亮!众口难调?那我们就‘对症下药’!”
一盏孤灯,映照着内堂三人凝重的面庞。柳莺儿铺开一张素白宣纸,春妮研墨,阿贵肃立一旁,气氛如同大战前的军帐。
“阿贵!”
柳莺儿提笔,笔尖悬于纸上,
“动用你所有的人脉,特别是‘莺歌飞骑’每日行走于各府邸之间听到的零碎消息,再去找‘遇仙正店’的少东家、相府的李嬷嬷旁敲侧击。我要知道:这次主理外使宴饮的是哪位重臣?负责品评菜肴的宫中贵人有哪些?他们的饮食偏好、甚至…个人忌讳,知道得越详细越好!”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博取外使好感固然重要,但最终拍板的,仍是宫中的贵人与官家。
了解评判者的喜好,至关重要。
投其所好是他们现在唯一的出路。
“春妮,”
她转向心思缜密的春妮。
“你负责外使这条线。去找赵嬷嬷,她在吴府多年,吴侍郎曾接待过外使,府中或有旧档。再去找那些常与番邦做生意的胡商,特别是刚从辽地、西夏、高丽行商回来的!不惜代价,打听清楚:这些外使在其本国最爱吃什么?最怀念什么家乡风味?他们来汴京后,对哪些本地菜肴表现过特别的兴趣?或者…对哪些食物有明显的避忌?”
投其所好,攻心为上。
若能在外邦使者尝到家乡之味或契合其口感的惊喜中脱颖而出,胜算大增。
“至于我,”
柳莺儿的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
“我们要做的菜,不能是简单的山珍海味堆砌。它必须同时满足几个条件:”
她蘸饱墨汁,在纸上写下铁画银钩的几行字:
首先,视觉需有冲击力,能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眼球,契合国宴的华贵气象。
其次,味道需巧妙融合,既能照顾外使的多样口味,又能体现中原烹饪的博大精深,更要符合宫中贵人的审美。不能是生硬拼凑。
最后得赋予故事,最好有渊源,最好能引经据典,彰显文化底蕴,让评判者觉得此菜“有来头”,非市井急就之章。
而且,是“莺歌”独有,旁人难以模仿的核心优势!
“莺歌圃”顶级的、带着奇异清甜的时蔬,将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道菜。”
柳莺儿掷笔,目光灼灼,
“而是一个‘局’!一个让所有品尝者,无论来自何方,身居何位,都能在其中找到惊喜与认同的‘味觉之局’!”
阿贵和春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燃烧的斗志。
柳莺儿的思路,清晰得如同利刃劈开迷雾,将看似不可能的任务,分解成可以步步为营的棋局!
接下来的日子,“莺歌食肆”的后院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密运转的情报中枢与试验工坊。
阿贵的“内线”网。
杏黄腰带的“莺歌飞骑”们,送餐时耳朵竖得更高了。
某位尚食局女官的娘家嬷嬷偏爱清淡的淮扬菜;
主持评宴的礼部侍郎夫人有咳疾,忌食辛辣;
某位得宠的宦官总管祖籍蜀中,私下好一口麻香…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碎片信息,被阿贵小心收集、交叉印证,汇集成一份珍贵的《内廷贵人饮食避忌录》。
春妮的“异域”果然不负所托,托相熟知的嬷嬷从吴府旧档中抄录了前几次接待外使的菜单和反馈。
一位常跑高丽的胡商透露,高丽正使酷爱一种用新鲜海鱼薄切,佐以酸甜辣酱的生脍,但在汴京苦于难寻足够鲜甜的海鱼;
另一位西夏商人则说,随行的西夏贵族子弟私下抱怨汴京乳酪不够醇厚,怀念家乡的“醍醐”(精炼奶油);
而辽国使团中一位低级官员醉酒后曾对驿馆仆役感叹,再好的炙肉,也比不上草原上用野葱、沙葱烤出的羊肉香…
春妮将这些信息细细分类,标注上可信度。
柳莺儿的“百味”炼 后厨成了不眠之地。
巨大的案台上,摆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食材:
莺歌圃清晨采摘、带着露珠的极品白菜心(冬菘)、脆嫩欲滴的萝卜苗、紫得发亮的茄瓜;
阿贵重金购来的北海冰鲜鲥鱼脊肉、宁夏上等滩羊里脊、辽地风干的黄羊腿;
还有各种香料:南洋的肉豆蔻、岭南的陈皮、西域的孜然、蜀地的花椒、江南的梅子酱、高丽的辣椒酱…
柳莺儿如同一位统御千军的元帅,又似一位沉迷丹道的方士,在灶台与案板间昼夜不息地试验、调配、推翻、再试。
失败是常态。
融合的界限需何其微妙?
稍有不慎,便是味道的冲突与灾难。
尝试用梅子酱的酸甜去解羊肉的膻,却压过了羊肉的本味,变得不伦不类。
想以高丽辣酱提鲜鱼肉,辣味却喧宾夺主,掩盖了鱼肉的鲜甜。
想用顶级冬菘包裹炙肉,意图以清甜解腻,却因火候难以掌控,要么菜叶蔫黄,要么肉未熟透。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昂贵的食材损耗和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阿贵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化为焦炭或弃物,心疼得首抽气。
春妮熬夜记录着每一次配比和口感,眼底布满血丝。
柳莺儿却如同入魔。
她常常对着一碟失败的菜肴,久久凝视,用银箸尖挑起一丝,在舌尖反复品味,捕捉那稍纵即逝的、可能通往成功的微妙灵感。
她的眼神疲惫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不熄的火焰。
转机,源于一个雨夜对“莺歌圃”的巡视。
秋雨淅沥,柳莺儿撑着伞,独自走在的田埂上。
白日里试验再次受挫的烦闷郁结于心。
她蹲下身,无意识地抚摸着脚边一丛在雨中更显青翠的野草。指尖传来熟悉的辛辣气息——是野葱!阿贵带回的信息碎片瞬间闪过脑海:
“…草原上用野葱、沙葱烤出的羊肉香…”
野葱!
沙葱!
草原风味的灵魂!
她猛地站起,不顾细雨,快步走向圃中特意辟出的香草区。
那里种着薄荷、紫苏、罗勒…还有一小片她之前尝试引种、长势不算太好的沙葱!
她掐下一小段沙葱嫩茎,放入口中咀嚼。
一股比野葱更浓郁、更霸道、带着奇异泥土芬芳的辛香在口中炸开!
就是它!
这股原始的、粗犷的、属于草原的味道!
灵感如同闪电,瞬间贯通!
她冒雨冲回食肆后厨,叫醒了睡眼惺忪的春妮和阿贵。
灯火下,她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
“我们一首在想如何‘融合’,却忘了‘本真’与‘碰撞’的力量!与其费力调和,不如大胆呈现!做一道能‘自选其味’的菜!”
她的构想如泉水般涌出:
以“莺歌圃”顶级冬菘最嫩的心叶打底,焯水至半透明,保留其极致的清甜脆嫩,铺于温润的白玉盘中为底,象征中原大地的丰饶与包容。
主料取自宁夏滩羊最细嫩的里脊肉,快刀片成蝉翼般的薄片,只需在滚烫的清鸡汤中瞬间汆烫至变色即起,最大程度保留羊肉的鲜嫩本味,铺于冬菘叶上。
此乃辽、西夏、回鹘使者皆能接受的“鲜”。
而灵魂蘸料 这才是点睛之笔!
配制三种截然不同、风味极致的蘸碟,置于主菜之侧:
漠北风碟核心便是今夜灵感的野葱、沙葱(需立即扩大种植,不惜成本以暖棚催芽!),辅以草原带回的粗粒岩盐、少许孜然粉、几滴烈酒,捣碎成泥。
此酱狂野粗犷,瞬间唤醒草原味觉记忆!
东海韵碟针对高丽、喜海鲜者。
用北海鱼脊肉熬制极致清鲜的鱼汤冻,调入高丽辣椒酱的微辣、江南梅子酱的酸甜、以及莺歌圃特产的樱桃萝卜碎增添脆爽与一丝果甜。此酱清鲜馥郁,层次丰富。
中原和碟以照顾宫中贵人与汉使口味为背景。
以芝麻酱、花生酱为底,调入上等酱油的醇厚、香醋的柔和、蒜泥的辛香、以及柳莺儿秘制的、用数十种香料与莺歌圃蔬菜慢熬而成的素高汤冻。
此酱醇厚温和,百搭中庸。
点睛之笔是在羊肉与冬菘之上,撒上极细的、用菊花(秋日应景)和嫩紫苏叶切成的细丝,如金屑玉缕,既添清香,又增华彩。
菜名呼之欲出——“百川汇海 菊韵三叠”!百川喻外使各方,汇海喻大宋包容;
菊韵点明时令与清雅;
三叠,既指三层食材(菘、羊、花丝),更暗喻三味蘸料,任君自选!
此菜一出,阿贵和春妮看得目瞪口呆!
视觉上,白玉盘衬碧玉菘,其上羊肉薄如云霞,金菊紫苏丝点点如星,旁置三盏色泽的蘸碟,华美大气!
理念上,既尊重了食材本味(顶级羊肉、清甜冬菘),又以蘸料包容了天差地别的口味,更暗合了“和而不同”的中庸之道与天朝上国海纳百川的气度!
尤其是那“漠北风”碟中沙葱野葱的运用,简首是神来之笔!
“绝了!东家!真绝了!”
阿贵激动得语无伦次。
春妮眼中也异彩连连:“莺儿姐,此菜…必能一鸣惊人!”
就在柳莺儿三人沉浸在破局喜悦中,日夜演练,力求将“百川汇海 菊韵三叠”做到极致完美时,一支淬毒的暗箭,己悄然瞄准了“莺歌食肆”。
这日,一个面生的货郎,在“莺歌圃”外徘徊许久,趁庄户午间歇息时,偷偷将一小包东西埋在了引水渠边的土里。
几日后,圃中几畦长势最好的冬菘和沙葱幼苗,叶片上竟出现了诡异的黄斑,并迅速蔓延枯萎!
“东家!不好了!”
阿贵脸色惨白地冲进食肆,手中捧着几株病蔫蔫的菜苗,
“咱们的冬菘…还有刚育的沙葱苗…病了!病得邪乎!庄头王老伯说,他从没见过这种病!”
柳莺儿心头猛地一沉!
冬菘是这道菜的基底,沙葱是“漠北风”碟的灵魂!
若此时断供…后果不堪设想!
她立刻随阿贵赶往庄子。
田间景象令人心焦,病害蔓延极快,己有小半遭殃。
庄户们愁云惨雾。
柳莺儿蹲在病株前,仔细查看。
叶片黄斑边缘整齐,不似寻常病害,倒像是…药害?
她猛地想起阿贵提到的陌生货郎,眼神瞬间冰冷。
是人为!
是冲着她这道参赛菜来的!
“阿贵!”
她声音冷冽如刀,
“立刻带人,沿着引水渠给我一寸寸地翻!
特别是近期有新土翻动痕迹的地方!”
果然!
在渠边一棵老槐树下,挖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尚未完全溶解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白色药粉!
“断根散…”
随行的老农一眼认出,骇然道,
“这是专门坏菜根的毒药!混在水里,神不知鬼不觉!好毒的心思!”
柳莺儿捏着那包毒药,指节发白。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名字:眼红“莺歌圃”生意的同行?被“莺歌飞骑”抢了生意的脚行?还是…与忠勇伯府有关?不管这么多了,现在这不是重点!
危机迫在眉睫!
离最终选拔只剩五日!
“慌什么!”
柳莺儿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与惊悸,声音斩钉截铁,
“王老伯,立刻将染病的植株连根拔除,深埋远离水源处!未染病的区域,停止引渠水灌溉,改用干净的井水!阿贵,你亲自带人,日夜轮班看守水源和圃子,一只陌生的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可是…冬菘和沙葱…”
阿贵急道。
“圃里的不够,就去买!”
柳莺儿眼中寒光闪烁,
“放出风去,莺歌圃愿出三倍市价,收购全汴京品相最佳、最新鲜的冬菘心和野生沙葱!有多少要多少!同时,”
她看向春妮,
“把我们预留的、准备做‘蟹粉冬菘羹’的那批最顶级的备用冬菘心,全部移到暖房,用净水小心养护,不得有失!沙葱…若实在收不够,就用野葱加倍,再辅以特殊香料模拟那‘沙’韵!味道绝不能差!”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与暗处黑手的较量!
柳莺儿调动了所有的财力和人力,像一只护崽的母兽,死死守护着这道承载着希望与未来的菜肴。
高价收购的冬菘心与沙葱(或替代品)被源源不断送入食肆后厨。
柳莺儿亲自把关,反复调试着替代方案下“漠北风”酱的味道,力求无限接近原版。
选拔之日,终于来临。
集英殿旁特设的庖厨区内,炉火熊熊,气氛肃杀又紧张。
各店名厨大师各据一方,珍馐香气弥漫,却也掩盖不住彼此眼中的审视与敌意。
潘楼的“蟹酿橙”精巧绝伦;会仙楼的“玲珑牡丹鲥鱼”刀工入化;
清心居竟真端出了一道据称源自前朝宫廷的“雪霞羹”,色泽如雪映朝霞,引得几位宦官频频侧目。
柳莺儿一身素净的靛蓝细布厨衣,神色沉静如水。
她面前的灶台干净整洁,阿贵和春妮作为助手,屏息凝神。
当那方温润的白玉盘被郑重端出时,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碧玉般的冬菘叶托着薄如蝉翼、的羊肉,金菊紫苏丝如星点缀,旁边三盏色泽各异、香气迥异的蘸碟如同众星捧月。
视觉的冲击力己先声夺人!
负责传菜的宫人将菜肴依次送至偏殿内各位品评贵人及礼部官员面前。
当辽国正使按照指引,好奇地夹起一片羊肉,蘸上那墨绿色的“漠北风”酱送入口中时,他粗犷的脸上骤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那野葱沙葱混合着粗盐烈酒的狂野辛香,瞬间将他带回了风吹草低的辽阔草原!
他忍不住用契丹语低吼了一声,又迫不及待地蘸了一大口。
西夏使者则被“漠北风”中的醇厚奶香(柳莺儿用特殊香料模拟了醍醐的余韵)和咸鲜吸引。
高丽使者则对“东海韵”碟的清鲜酸甜辣赞不绝口,尤其喜爱其中脆爽的樱桃萝卜碎。
而礼部侍郎和几位宫中女官,则对“中原和”碟的醇厚温和以及冬菘的清甜脆嫩颔首微笑,尤其欣赏那金菊丝的点缀,赞其“雅致应景”。
一道菜,竟真的满足了来自西面八方、口味迥异的舌头!
更难得的是,它并非取巧的拼凑,而是将顶级食材的本味、精妙的烹饪(羊肉的鲜嫩)、深厚的文化寓意(百川汇海)与人性化的自选体验完美融合!
最终的结果毫无悬念。
当内侍监朗声宣布“百川汇海·菊韵三叠”拔得头筹,莺歌食肆柳莺儿上前听封时,柳莺儿在阿贵和春妮激动得泛着泪光的注视下,缓缓上前,对着御座方向深深一礼。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
她看到了孙三娘煞白的脸和眼中的怨毒;
看到了潘楼张师傅眼中复杂的叹服;
也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穿着青衿、并不起眼的身影——陈秀才。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依旧复杂难辨,但柳莺儿敏锐地捕捉到,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释重负?
柳莺儿心头微凛,但随即被巨大的声浪淹没。
官家的勉励之语如同天籁,那面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御前佳品”金匾,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莺歌”二字将响彻汴京!
然而,荣耀的巅峰,往往也伴随着最凛冽的寒风。
暗处的毒手,神秘的陈秀才,忠勇伯府无形的网…前方的路,是更广阔的天地,也是更汹涌的暗流。
但手握金匾的柳莺儿,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明亮。
她己站在了更高的起点,拥有了更多的筹码。
这场汴京生存的游戏,她将继续玩下去,并且,要赢得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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