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朗气清。
“莺歌圃”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会仙楼”的钱管事腆着肚子,背着手,在阿贵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
他看似随意,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畦菜地。
当看到那水灵、几乎不见虫眼的生菜,翠绿欲滴、根根挺拔的芹菜时,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钱爷,您尝尝这个。”阿贵适时地递上一根刚用井水冲洗过的、顶花带刺的胡瓜。
钱管事矜持地接过,咬了一口。“咔嚓!”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丰沛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那纯粹的、带着阳光气息的味道让他眯起了眼。
他没说话,又走到一畦刚抽薹的菜心旁,掐了一小段嫩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那股子鲜甜软糯,绝非市集上那些粗老菜心可比。
“嗯…”钱管事终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向阿贵,“小子,你这圃里的菜…有点意思。每日辰时前,生菜、芹菜、胡瓜、嫩菜心,各送五十斤到我会仙楼后门。按…按你们给清心居的价,加三成。”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要保证都是这样的尖货!有一棵老的蔫的,我可不收货!”
几乎在同一时间,“遇仙正店”那位风流倜傥的少东家,则被春妮引到了专门种植“奇珍”的区域。当他看到那一颗颗红艳如火、圆润如珠的樱桃萝卜,一株株顶着淡紫色花球、茎秆如玉的紫花菜时,眼睛顿时亮了!尤其是柳莺儿用新摘的紫苏叶、嫩薄荷,搭配樱桃萝卜片,现场为他调了一盏颜色瑰丽、清香扑鼻的饮子后,少东家抚掌大笑:“妙!妙极!此等风物,正合我遇仙楼‘遇仙’之名!柳掌柜,这些新奇物事,有多少我要多少!价钱?好说!”
潘楼的张师傅最是难缠。
他板着脸,一言不发地尝遍了圃里所有成熟的瓜果。
当他咬开一颗沙瓤起沙、甜如蜜糖的熟透番柿时,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就这味儿!”
他大手一挥。
“瓜果类,每日按单子送!但丑话说前头,我老张的舌头可骗不了人!味道差一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宰相府的李嬷嬷最为谨慎。
她仔细查看了堆肥的原料,询问了浇灌的水源,甚至用银针试了试土壤。
最后,看着那码放整齐、清洗干净、用新鲜荷叶分装好的根茎蔬菜,以及阿贵递上盖着“莺歌圃”红印、写清采摘日期和经手人的“货单”,才微微颔首:“倒是个有章法的。先送十日,若品质如一,府中日常用菜,可交于尔等。”
送走这几位重量级的“金主”,柳莺儿站在“莺歌圃”中央,看着庄户们忙碌而喜悦的身影,看着满载新鲜蔬菜、驶向汴京不同方向的骡车,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只是海底一缕不甘的孤魂,是灶台边挣扎求生的厨娘。
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她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她从未想过,命运竟会将她推向这片土地,让她手握泥土,点菜成金!
“供应商”…这个身份带来的财富,远比她想象中更加汹涌。
账房先生(新聘请的)递上的第一份“莺歌圃”专项账目,那串惊人的数字,足以让她和春妮、阿贵从此衣食无忧,甚至跻身汴京新富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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