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才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一枚温润的玉佩
(这动作让柳莺儿颈间的那块玉佩似乎也微微发烫)。
待柳莺儿说完,他沉吟片刻。
缓缓开口:“柳姑娘所虑极是。品质与信誉,乃立身之本,尤其侍奉官家,更容不得半分差池。强行为之,反受其咎。”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柳莺儿脸上,带着探究:“我观柳姑娘,志向似乎不止于这方寸摊档?如今这困境,看似是负担,焉知不是……破茧之机?”
柳莺儿心头一震,抬眼看向陈秀才:“先生的意思是……?”
“与其被订单逼得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何不借此‘东风’,一举解决那场地与规模之困?”陈秀才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柳莺儿耳边炸响!
“先生是说……提前……开店?!”
柳莺儿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正是。”陈秀才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亮光。
“六户官邸的稳定订单,便是你新店开张最有力的背书和保障!足以支撑起初期的大部分流水。有了固定的店铺,才有空间添置更多炉灶器具,才有地方容纳更多人手,才能建立更规范的材料储存、清洗、制作流程,从根本上解决你担忧的品质与准时问题!”
这思路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柳莺儿心中厚重的迷雾!
是啊!
她一首将新订单视为压垮摊位的负担,却从未想过,这巨大的需求本身,就是支撑她迈出开店这一步最强劲的东风!
赵嬷嬷看似强硬的“最后通牒”,竟阴差阳错地,将她推向了实现野望的临界点!
“可是……可是时间太!只有十天!找店铺、谈租金、装修、添置家伙事、招人……这怎么可能……”狂喜之后,现实的冷水又泼了下来。
陈秀才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笺,递给柳莺儿
:“巧了。前日去书肆访友,路过御街西头甜水巷口,见一间临街小铺贴了‘吉屋招租’的红纸。铺面不大,但位置尚可,前后有进深,带个小院,原先也是家食肆,灶台案板都是现成的,稍加修整即可用。租金……我替你问了一嘴,还算公道。这是地址和牙人(中介)的姓名。至于可靠的人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的阿贵和春妮:“汴京城外,流民聚集之所,多有因灾荒逃难而来的妇人。她们为求活命,能吃苦,也格外珍惜来之不易的活计。只需寻个可靠的牙婆,言明规矩,严加筛选,未必找不到手脚干净、品性敦厚之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妇。至于跑腿送货,可寻相熟可靠的脚店(专门负责跑腿送货的店铺)合作,按次计费,初期比自养骡马或雇专人更划算。”
陈秀才一番话,条分缕析。
将柳莺儿眼中那堵名为“十日”的绝壁,硬生生凿出了几条可行的路径!
店铺、人手、运送……都有了解决的思路!
柳莺儿捧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笺,如同捧着开启新世界的钥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巨大的希望混合着更巨大的压力,让她心潮澎湃,几乎无法言语。
“先生……大恩不言谢!”
她对着陈秀才,深深一揖。这份点拨与援手,恩同再造!
陈秀才虚扶了一下,温声道:“不必言谢。我不过是见你确有真才实干,不愿见这汴京城少一味真心实意的烟火罢了。十日之期虽紧,却也并非全无可能。事在人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柳莺儿一眼,又瞥了一眼她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绳(玉佩所在),转身飘然而去,身影融入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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