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寂静,如同凝结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顶层走廊。空气里残留着能量灼烧的焦糊味、金属腐蚀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来自隔壁病房的…极寒余韵。冰槽监护室的合金大门上,那道被林默失控能量熔穿撕裂的半米豁口,如同狰狞的伤口,边缘的金属呈熔融后凝固的扭曲状态,散发着灼人的余热和毁灭的气息。
苏正霆站在豁口边缘,冰冷的眼眸如同深渊,穿透弥漫的稀薄白汽,落在冰槽底部那个浸泡在浅浅污浊液体中的身影上。
林默的身躯如同被天火煅烧后又投入冰海的焦黑神像残骸。遍布全身的裂痕,边缘被暗金色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筋膜强行“焊”住,狰狞丑陋。脊椎处那道新撕裂的恐怖伤口最为醒目,边缘的筋膜疯狂蠕动,试图弥合,却显得力不从心,暗金色的光流在伤口深处微弱地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躯体难以察觉的抽搐。胸口那片焦黑的烙印,光芒几乎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到极致的暗红余烬,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融入周围的焦黑。那低沉的嗡鸣声,断断续续,如同垂死者喉咙里最后一口拉扯的浊气。
毁灭的气息依旧浓郁,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狂暴无序、随时爆发的状态。更像是一座熄灭的火山,内部依旧涌动着毁灭的熔岩,只是被强行冷却、封堵。危险,从显性的爆炸,转入了更深沉、更不可测的领域。
苏正霆的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监护室。被熔穿的天花板露出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管线,地面是喷射状凝固的暗红污血和能量腐蚀的坑洼,墙壁上布满灼痕。空气中弥漫的能量读数虽然有所回落,却依旧处于高危警戒阈值之上。这不再是一个病房,更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小型战术核爆的现场。
他沉默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刚才那喷涌的毁灭洪流撞击护体罡气的恐怖冲击力,那瞬间被腐蚀、几近崩溃的防御,以及林默强行中断自身稳定、发出那声实质龙吟去压制苏清雪冰魄之力的景象…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意识里。
这力量…太危险了。
非人之力!
他的视线转向隔壁病房的方向。隔着单向玻璃,苏清雪依旧静静躺着,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但就是这看似脆弱的躯体,在无意识状态下弥散出的冰魄之力,竟能瞬间冻结空间、剥离感知!若非林默那一声同源龙吟的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冰与火。
两个行走的、不受控制的、毁灭性力量的源头。
苏正霆的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忌惮,此刻己经凝结成了实质的寒霜。这寒霜之下,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后怕、愤怒、一丝对钟叔牺牲的痛惜,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超越凡俗力量所震慑的…敬畏?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个更加冰冷、更加现实的念头所覆盖:
苏家,乃至整个江城,都承受不起这两个“非人”存在彻底失控的代价!
脚步声打破了死寂。一名穿着深灰色作战服、气息精悍如豹的心腹快步走到苏正霆身后,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家主,顶层损毁评估初步完成。能量冲击等级…超过S级。合金结构熔穿,内部设备全毁。能量残留…具有高度湮灭和未知辐射特性,清理和重建…代价巨大。另外…”心腹顿了顿,声音更低,“楚家…有异动。几个外围据点的人手正在秘密集结,目标…不明。还有几家元老…私下接触频繁。”
苏正霆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如同能刺穿人心。“钟老情况?”
“国手正在全力施救,用了…用了那支‘九转续命参’…脉象依旧微弱,但…但暂时稳住了,没有继续恶化。”心腹的声音带着一丝庆幸。
苏正霆微微颔首,目光重新投向冰槽豁口内那个焦黑的身影,又扫向隔壁病房的方向。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清晰地响起:
“传令。”
“第一,医院顶层,永久封闭。划为最高等级禁区‘烬区’。调‘磐石’小组接管,配备重型能量抑制装置。没有我的手令,擅入者,格杀勿论。”
“第二,林默…原地封存。维持最低生命体征监测。严禁任何形式的能量刺激、药物注入或外部接触。他的状态…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若监测到能量读数突破临界阈值…或出现不可控异变…‘磐石’有权限…启动‘熔毁’协议。”
“第三,清雪…”提到女儿的名字,苏正霆的声音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但瞬间恢复冰冷,“转入‘寒渊’特护单元。隔绝一切能量场,启动绝对零度力场雏形进行压制性休眠。调集所有关于‘玄冰之体’的古籍秘录,全球悬赏寻找解决方案。在她体内力量根源未明、可控之前…不得唤醒。”
“第西,封锁消息。今日顶层发生的一切,列为苏家最高机密‘龙陨’。凡有泄露者,诛九族。”
“第五,”苏正霆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走廊里所有噤若寒蝉的心腹和医护人员,“楚家…还有那些不安分的老东西…派人盯死。查清楚他们想干什么。必要时…先下手为强。”
命令一条条下达,冰冷而残酷,带着铁血世家的决绝。将林默视为“封存”的危险物品,将苏清雪送入“寒渊”冻结,将钟叔的牺牲和顶层的一切痕迹彻底掩盖…这是最理智、最符合家族利益的选择,却也是最无情的切割。
“是!家主!”心腹肃然领命,立刻转身,无声而迅疾地消失在走廊尽头,去执行这冰冷的铁律。
走廊里只剩下苏正霆一人。
他缓缓走到隔壁苏清雪病房的单向玻璃前。玻璃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带着幽蓝光泽的冰晶。病房内,苏清雪安静地躺着,长长的睫毛上,一颗新的冰晶正在缓慢凝结。她的睡颜依旧美丽,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空灵。
苏正霆伸出手指,极其缓慢地、近乎轻柔地,拂过玻璃上那冰冷的幽蓝冰晶。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
“清雪…”一声极其低沉、仿佛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叹息,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那冰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一丝被强行压抑的、属于父亲的痛楚和无力。他为了家族,为了大局,亲手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渊”。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冰槽豁口的方向。林默那焦黑的身影在稀薄的白汽中若隐若现,如同地狱熔炉中冷却的残渣。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休息室紧闭的门上。门内,是燃烧了自己、为这两个“非人”争取到一线生机的钟叔。
苏正霆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沉重的空气。当他再次睁开时,所有的情绪都己彻底冰封,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如同寒铁般的决断与冰冷。
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幽幽冷光的玉牌。玉牌正面,刻着一个古老的篆字——“镇”。
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
玉牌在他掌心,被捏成了齑粉。黑色的粉末从他指缝间簌簌滑落,无声地融入冰冷的地板。
做完这一切,苏正霆不再停留。他转身,身形笔挺如枪,迈着冰冷的步伐,一步一步,消失在通往电梯的走廊阴影之中。
顶层走廊,彻底陷入了死寂。
只有冰槽豁口内,那断断续续、如同垂死挣扎的嗡鸣声,还在低低地回响。
只有隔壁病房,那凝结在玻璃上的幽蓝冰晶,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寒光。
还有休息室内,钟叔微弱却顽强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声地对抗着死亡。
非人之局,以凡尘之铁血,强行落子。
烬区封炉,寒渊锁魄。
余烬未冷,冰魄犹寒。
更大的风暴,己在无声的死寂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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