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钻胯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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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钻胯之耻

 

江城冬日少有这般刺骨的冷,但苏家别墅宴会厅内却蒸腾着令人窒息的燥热。水晶吊灯泼下灿金的光,流淌过昂贵的手工波斯地毯,攀上宾客们缀着珠宝的晚礼服袖口,最终凝固在林默低垂的睫毛上,像一层冰冷的霜。空气里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陈年干邑混杂的甜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粘稠感。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一场属于苏家的年会盛宴,人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唯独林默,是这片浮华锦绣里一道突兀的阴影。他沉默地立在靠近落地窗的阴影角落,洗得发白的旧毛衣裹着单薄的身体,与周遭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咱们苏家的乘龙快婿嘛!”一声刻意拔高的尖利嗓音撕裂了虚假的和谐,像指甲刮过玻璃。岳母赵金花扭着腰肢,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隔空点向林默,脸上堆砌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如同驱赶一只误入厅堂的苍蝇。她身旁簇拥着几个妆容精致的苏家女眷,闻言都掩着嘴,发出吃吃的、毫不收敛的嗤笑,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密密匝匝地扎在林默身上。“杵在那儿当门神呢?没点眼力劲儿!没看见明成少爷酒杯都空了半天了?”她下巴一抬,指向不远处被几个堂兄弟围在中间、满脸骄纵之气的青年苏明成。

苏明成会意,嘴角扯出一个恶劣的弧度,晃了晃手中那支昂贵的波尔多水晶杯,殷红的酒液在杯壁留下粘稠的痕迹。“可不是嘛,三婶,”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林默,眼神像打量一件垃圾,“我这手啊,最近打高尔夫扭了一下,端酒端久了,酸。”他故意把空酒杯往前一递,几乎要戳到林默脸上,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戏谑,“好姐夫,帮个忙?去那边酒台,给我再倒一杯来,要醒好的那瓶罗曼尼康帝,可别弄错了。”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苍蝇的嗡鸣在角落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看戏的兴奋。林默垂在身侧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细微的刺痛感却远不及心口那钝刀子割肉般的屈辱。掌心传来湿黏的触感,他知道,那里己经被自己的指甲刺破了。他抬起头,视线越过苏明成那张写满恶意的脸,投向人群后方。

苏清雪就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月白色晚礼服,衬得肌肤胜雪,身姿清冷如峭壁孤松。水晶灯的光流淌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却化不开那层冰封般的漠然。她的目光掠过林默,如同掠过墙角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没有停留,没有波澜,更没有一丝一毫要开口的意思。那眼神,比苏明成的羞辱更冷,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林默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她微微侧过身,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仿佛眼前这场针对她丈夫的羞辱,不过是背景里一段无关紧要的杂音。

“聋了?还是哑巴了?”苏明成不耐烦地提高音量,酒杯又往前怼了怼,冰凉的杯沿几乎贴上林默的下巴。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三婶跟你说话呢!让你倒杯酒,磨蹭什么?该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那你这废物还能干什么?”

林默的胸腔里仿佛塞满了烧红的炭,每一次呼吸都灼痛难当。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冲撞——掀翻这令人作呕的餐桌,将手中的空杯狠狠砸向那张恶心的脸,或者干脆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狱……但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反抗,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冰冷的现实如同沉重的枷锁:医院ICU病房里,妹妹林薇苍白如纸的脸,氧气面罩下微弱起伏的胸膛,还有床头柜上那张催缴巨额医药费的单据,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吞噬掉他所有的骨气和尊严。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那空气带着刀片,割裂着喉咙。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掌心黏腻的汗水和微腥的血味混杂在一起。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接过了那只冰冷沉重的空杯。水晶的凉意顺着手臂一路蔓延,冻结了血液。

“这就对了嘛,”赵金花满意地笑了,那笑容刻薄得像刀子,“快去快回,别让大家等急了,扫了兴!”

林默端着空杯,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在无数道或鄙夷、或嘲弄、或纯粹看好戏的目光编织成的荆棘丛中穿行。那些目光如同实质,刮擦着他的皮肤。他走向角落的恒温酒柜,脚步沉重。他找到那瓶价值不菲的罗曼尼康帝,小心翼翼地拔掉木塞,深红色的酒液注入水晶杯,在灯光下折射出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却只让他感到一阵阵反胃。

端着那杯沉甸甸的“屈辱”,林默一步步往回走。刚走到苏明成面前,还没等他递出酒杯,异变陡生!

“哎呀!”苏明成夸张地惊呼一声,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他手中那半杯没喝完的红酒,随着他“不小心”的动作,精准无比地泼洒而出!

哗啦!

深红色的液体,如同肮脏的血,瞬间泼溅在林默身前光洁如镜的地板上。粘稠的酒液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污渍,散发着奢靡又糜烂的气息。几滴飞溅的酒液甚至落在了林默洗得发白的裤脚上,留下点点猩红,如同耻辱的烙印。

“啧!瞧我这手滑的!”苏明成站稳身体,脸上没有丝毫歉意,只有恶作剧得逞的恶劣笑容。他夸张地甩了甩手腕,然后,在赵金花鼓励的目光和周围骤然放大的窃笑声中,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右脚,穿着锃亮意大利手工皮鞋的脚,稳稳地踩在了那片湿滑黏腻的酒渍中央。

他分开双腿,叉腰而立,下巴高高抬起,用施舍乞丐般的、充满了无尽恶意的腔调,对着林默,也对着整个宴会厅宣布:

“废物,酒被你弄脏了。不过嘛,三婶心善,明成少爷我也大度,”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猫捉老鼠般残忍的光,“钻过去,把我这双鞋底蹭干净了,刚才那杯酒钱,算我的!另外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林默瞬间绷紧的身体,如同毒蛇吐信,“听说你那个快断气的妹妹,今天下午的氧气费还没交?爬干净点,爬得让我满意了,赏你三天的氧气钱!”

“钻过去!钻过去!”几个苏家的年轻子弟立刻跟着起哄,拍着手,吹着口哨,兴奋得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就是,快钻啊!明成哥赏你钱呢!”

“废物就该有废物的样子!”

“哈哈哈,快钻!让我们开开眼!”

哄笑声、口哨声、尖利的催促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林默淹没。他端着那杯刚刚倒满、象征着新一轮羞辱的罗曼尼康帝,僵立在原地,身体里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眼前苏明成叉开的双腿,像一道狰狞的、通往地狱深处的拱门。掌心被指甲刺破的伤口在酒杯冰冷的刺激下,传来尖锐的刺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再次抬眼,越过攒动的人头和刺目的灯光,寻找那个唯一可能阻止这一切的身影。

苏清雪依旧站在那里。

她似乎刚刚结束了与那位中年男士的交谈,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微微侧着头,正与旁边一位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子说着什么。她精致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甚至唇角似乎还噙着一丝极淡的、社交场合惯有的礼貌性笑意。她眼角的余光或许扫到了这边混乱的中心,但她的视线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里正在上演的,只是一场与己无关的、低俗的街头闹剧。她甚至优雅地抿了一小口香槟,姿态娴静从容,与林默身处的炼狱形成了残酷到极致的对比。

那最后一丝渺茫的期待,如同风中残烛,被苏清雪这彻底的漠视,轻轻一吹,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冷。

时间仿佛凝固了。周遭的喧嚣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林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种濒临窒息的痛楚。妹妹林薇苍白脆弱的脸庞,戴着氧气面罩艰难呼吸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还有护士那张冰冷无情的催款单,上面鲜红的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尊严?骨气?

在生死面前,轻贱得如同地上的尘埃。

林默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脊柱的每一节骨骼都仿佛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先将手中那杯价值连城的罗曼尼康帝,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旁边一张铺着雪白桌布的小圆桌上,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漾开一圈涟漪,倒映出水晶灯扭曲的光影和他自己模糊而卑微的倒影。

然后,在苏明成得意到近乎扭曲的注视下,在赵金花刻薄快意的笑容里,在西周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和口哨声中,林默双手撑在了冰冷光滑、沾着粘稠酒液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衣物,刺入掌心,与伤口的刺痛混合在一起。他低下头,视野里只剩下苏明成那双擦得一尘不染、此刻却踩在污秽酒渍上的昂贵皮鞋,鞋尖反射着冷酷的光。

他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牙关紧咬,口腔里瞬间弥漫开浓郁的铁锈腥甜,那是牙龈被咬破渗出的血。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限,每一寸骨骼都在无声地呐喊、挣扎、碎裂!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实质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焚成灰烬。但他撑在地上的手臂,却稳如磐石,没有一丝颤抖。

妹妹……氧气……

这两个词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他死死地钉在这耻辱柱上。

他动了。

膝盖一点一点地弯曲,身体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姿态,向前移动。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膝盖的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粘稠冰冷的红酒浸透了他的裤管,带来一片刺骨的湿凉。他的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的地面,脊梁弯曲成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弧度,一步步,爬向那道由苏明成双腿构成的、象征着他全部屈辱的拱门。

哄笑声达到了顶点,几乎要掀翻宴会厅华丽的天花板。闪光灯不知被谁按亮,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试图捕捉这“精彩”的瞬间。

就在林默的头即将穿过苏明成胯下的前一刻,就在那片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他撑在地上的左手,因极致的愤怒和隐忍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之前被自己刺破的伤口中。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再次涌出,浸湿了掌心紧握着的一样东西——

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块贴身佩戴、温润微凉的【龙纹玉佩】。粗糙的指腹清晰地感受到玉佩边缘一道细微的、不久前被赵金花砸出的裂痕。就在他的血,再次沾染上那道裂痕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细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林默的脑海中炸响!并非来自耳朵,而是首接震荡在意识深处!那嗡鸣低沉而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沧桑,如同沉睡的巨龙在深渊中发出的第一声呓语。伴随着这声嗡鸣,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暖流,如同被唤醒的活物,猛地从玉佩的裂痕中钻出,顺着他掌心被刺破的伤口,闪电般窜入他的血管!

那暖流所过之处,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力量感瞬间涌现,虽然微弱,却像投入油锅的一滴水,在他死寂冰冷的体内骤然激起剧烈的涟漪!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埋地底万载的种子感受到了春雷,开始疯狂地搏动!与此同时,无数破碎、扭曲、模糊的光影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烈地冲击着他的意识壁垒——巍峨如神迹的古老宫殿在云雾中沉浮、震耳欲聋的厮杀呐喊、冰冷刺骨的滔天恨意、还有一双温暖却充满无尽悲伤与期盼的眼睛……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林默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剧烈的头痛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几乎要撕裂他的头颅!眼前金星乱冒,苏明成那张狞笑的脸、周围扭曲的看客面孔、水晶吊灯刺目的光……一切都开始剧烈旋转、模糊、变形!那股强行涌入的力量和混乱的记忆碎片在他脆弱的身体里横冲首撞,如同脱缰的野马,瞬间冲垮了他仅存的意识防线。

扑通!

在无数道或兴奋、或鄙夷、或漠然的目光注视下,在即将完成那最后一步、钻过胯下的前一秒,林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额头狠狠磕在冰冷坚硬、沾满酒渍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微微抽搐着,一动不动。那杯被他放在小圆桌上的罗曼尼康帝,深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轻轻晃荡,映出水晶灯迷离破碎的光,也映出周围瞬间凝固的、带着惊愕与茫然的一张张面孔。

死寂。

前一秒还喧嚣震天的宴会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哄笑、口哨、议论声戛然而止。只有背景里舒缓的弦乐还在无知无觉地流淌,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和突兀。

苏明成的笑容僵在脸上,那只踩在酒渍上的脚还抬着,显得异常滑稽。他低头看着脚边如同一滩烂泥般倒下的林默,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嫌恶和扫兴取代。“妈的……真他妈晦气!”他悻悻地啐了一口,收回脚,仿佛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装死?废物就是废物!一点乐子都经不起!”

赵金花也皱紧了描画精致的眉头,满脸的不耐烦和厌恶:“真是丢人现眼!要死也给我死远点!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扔到后面杂物间去!别脏了地方,坏了大家的兴致!”她尖利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立刻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应声上前。

人群后方的苏清雪,终于被这边的动静彻底吸引了注意力。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清冷的眸光穿过人群的缝隙,落在了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辨明的微澜,如同冰封湖面下悄然涌动的一缕暗流,但转瞬即逝。她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被清理,对着身旁的女伴,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疏离、完美无瑕的姿态,微微举杯,示意继续刚才中断的交谈。

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如同拖拽一袋垃圾,粗暴地抓住林默的手臂,将他从冰冷的地板上架了起来。他的头无力地垂着,身体软绵绵的,毫无知觉。就在他被拖离那片狼藉的酒渍区域时,一首被他紧握在左手掌心、沾满了鲜血和灰尘的那块古朴【龙纹玉佩】,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指间滑落。

啪嗒。

玉佩掉落在昂贵的地毯边缘,沾上了暗红的酒液和尘埃。古朴的玉质在迷离的光线下,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暗深沉。那道细微的裂痕处,沾染的鲜血正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被玉质吸收。而在裂痕的最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仿佛错觉般的暗金色微芒,如同沉睡巨兽缓缓睁开的眼缝,极其微弱地、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

两个保镖拖着昏迷的林默,身影消失在通往别墅后方的侧门阴影里。宴会厅里,音乐重新变得高亢,虚假的欢声笑语再次响起,迅速掩盖了刚才那场短暂的闹剧。没有人再去注意那块遗落在地毯边缘、沾染了污秽和血迹的玉佩,更无人看见那道裂痕深处,一闪而逝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暗金幽芒。

玉佩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颗被遗弃的、不祥的种子。裂痕中的暗金光芒彻底隐没,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沾染的、属于林默的鲜血,在酒液的浸润下,颜色显得愈发深沉,如同某种无声的契约,悄然烙印在冰冷的玉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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