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被铁门占据的心神和地质锤磨砺出的老茧,陈默再次站在了那扇象征着障碍与希望的铁门前。通道内的空气似乎都因这巨物的存在而凝固,更加阴冷、沉重。冰冷的铁锈气息混杂着尘埃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带着一种岁月的腐朽感。他打开强光手电,光束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开黑暗,仔细照射着门轴深埋的混凝土门框,以及那把结构复杂、覆盖着厚厚红褐色锈痂的老式机械转盘密码锁。
门轴与混凝土的结合处,锈蚀物如同藤蔓般缠绕、渗透,几乎融为一体,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锈蚀“焊点”。锁具本身,那巨大的转盘和复杂的联动机构,在锈迹的包裹下显得更加狰狞坚固。用地质锤硬砸?陈默掂量了一下手中沾满石屑的锤子,再看看那厚重的门板,微微摇头。蚍蜉撼树,徒劳无功,反而可能损坏唯一的工具。
“热胀冷缩…” 陈默着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目光锐利地锁定在锁具周围相对薄弱的门板区域。一个工程兵处理锈死螺栓、卡死部件的常用方法浮现在脑海。原理清晰:对目标区域施加快速、剧烈的加热,使其急剧膨胀;再施以同样快速、剧烈的冷却,使其猛烈收缩。利用金属内部因温度骤变产生的巨大应力差,撕裂锈蚀的结合层,制造细微的裂缝,从而达到松动甚至崩裂的目的。
但在这幽深、潮湿、缺乏资源的地下溶洞,如何制造足够的高温?又如何实现快速的冷却?
思路既定,行动刻不容缓。他返回前厅,开始了“军火”筹备:
热源容器: 一个在遗迹角落找到的、严重变形但还算完整的破旧铁皮罐。
燃料: 精心收集的、绝对干燥的苔藓绒和朽木碎屑——这是宝贵的引火物,燃烧时间短,但能产生集中高温。
冷却剂: 刚从“S-1”水源点打来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水,盛在另一个铁罐中。
隔热工具: 一块相对厚实的、浸湿的帆布碎片(从废弃背包上割下)。
他在设备区门前清理出一片绝对安全的区域,确保没有可燃物。然后,将干燥的苔藓和朽木碎屑小心塞进铁皮罐,用打火棒点燃。橘黄色的火苗起初微弱,贪婪地舔舐着燃料,很快在罐内升腾起来,发出噼啪的轻响。陈默蹲在一旁,像一个专注的炼丹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势,添加着宝贵的燃料碎屑。时间在等待中流逝,燃料在消耗,洞内弥漫起淡淡的木柴燃烧气味。终于,铁皮罐的底部在持续的灼烧下,由暗红逐渐变为亮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它准备好了!
他迅速用湿布裹住滚烫的罐底(瞬间的灼热感穿透布料刺痛了掌心),屏住呼吸,对准锁具旁边那片被选定的、锈蚀严重的门板区域,猛地将滚烫的罐底按了上去!
“嗤——!!!!”
滚烫的金属与冰冷、潮湿、锈蚀的铁门接触的刹那,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剧烈的白色蒸汽混合着焦糊的锈味猛地爆开!刺耳的嘶鸣声在狭窄的通道内尖锐回荡!金属在微观层面发出痛苦的呻吟,急剧冷却收缩产生的巨大应力,如同无数把微小的凿子,狠狠冲击着顽固的铁锈结合层!
陈默动作毫不停顿,如同精密的机器!他立刻丢开烫手的铁罐(湿布冒着青烟),抓起旁边盛满冰冷地下水的罐子,对准刚刚被灼热淬炼的区域,用尽全力泼了上去!
“滋啦——!!!”
更加猛烈的淬火声炸响!白汽如同小型爆炸般弥漫开来!冰冷的水流冲击在滚烫的金属上,瞬间蒸腾起大片白雾,铁门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剧烈的温差冲击下,铁门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呻吟,仿佛不堪重负!
机会就在此刻!
陈默顾不上手掌被湿布烫伤的灼痛和冰冷水流溅湿的寒意,抄起地质锤,眼神锐利如鹰隼,瞄准锁具旁边门板边缘——那个理论上应力最集中、最可能产生破坏的“阿喀琉斯之踵”,腰腿发力,带动全身力量,狠狠砸下!
“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敲击都要响亮、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洪钟大吕,在通道内轰然炸开!火星如同金色的喷泉般西溅飞散,照亮了陈默汗水和烟灰混合的脸庞!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立刻凑近,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探针,死死钉在锤击点。
只见那层厚厚的、如同痂皮般的红褐色铁锈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但清晰可见的、如同发丝般的裂痕!而更关键的是,那把沉重的锁具本身,似乎……似乎真的微微松动了一丝!虽然微乎其微,但那绝不是错觉!
有效!思路正确!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希望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驱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他精神大振,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斗志。顾不上手掌的刺痛和所剩无几的宝贵燃料(干燥苔藓和朽木),他立刻开始了重复的、充满力量与希望的循环:
生火 → 加热铁罐至滚烫 → 灼烫目标区域 → 冰水淬冷 → 重锤猛击!
“嗤啦——滋啦——当——!!!”
“嗤啦——滋啦——当——!!!”
单调而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声音,在幽深死寂的通道里反复奏响,如同远古部落敲响的战鼓,宣告着向钢铁堡垒的进攻。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在洞内低温下变得冰凉刺骨。手掌被锤柄震得发麻,虎口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竭尽全力的重击,都凝聚着他对光明的渴望,对力量的渴求,对打破桎梏的执念!
时间在枯燥而激烈的循环中模糊流逝。燃料在迅速告罄,冰水也换了一罐又一罐。铁门锁具周围的区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锤击凹坑,白霜与水渍混合着崩飞的锈屑,形成一片狼藉的战场。而最初那道细微的裂痕,如同获得了生命般,顽强地扩大、延伸,分裂出枝杈,如同蛛网般蔓延开一小片区域。锈蚀层在高温、急冷和重击的反复蹂躏下,正一点点地失去它的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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