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晚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镜中破碎的自己，发出一阵绝望又凄凉的笑声。
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倒在冰冷的地上，蜷缩着身体，肩膀剧烈地抽动。
压抑的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充满了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寂与冰冷。
殿门外，一众宫女太监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地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进去触霉头。
程墨站在栖凤殿那扇紧闭的殿门外，里面传出的破碎声、嘶喊声、以及那令人心碎的绝望呜咽，如同一把把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知道了！
知道了二十年后那个冰冷夜里的真相，知道了那个被她误会、憎恨的女人，竟是为了他程墨，为了大乾，独自一人走向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金狮帝国…索要清晚为质…还要她饮下绝嗣之药…才肯出兵…她…她全都答应了！”
“她…她为了…不让敌国将来拿捏你…以‘前驸马’身份做文章…才…才狠心递上和离书！”
“她想放你自由…想…想让你有机会…活下去…甚至…另娶！她…她独自一人…扛下了所有…”
女帝临终泣血的控诉，赵清晚端起那碗漆黑毒药时眼中熄灭的光…
一幕幕如同最残酷的刑罚，鞭挞着他的灵魂。
而他此刻，就在这道门外，听着她因自己现在的冷酷抗拒而崩溃嘶鸣！
愧疚！
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感汹涌而来！
比饮马滩面对北蛮千军万马，比紫宸殿硬抗女帝威压，都要沉重百倍！
他之前对她的冷漠、抗拒、甚至是一丝厌烦，此刻都化作了烧红的烙铁，烫的他灵魂都在抽搐。
该死的破系统任务！
程墨有些抓狂，感觉自己也很冤。
换任何一个男人得知未来的妻子要‘抛弃’自己选择和离，应该都会在一开始就不投入感情吧！
可现在却发现是为了自己、为了大乾帝国，赵清晚才独自承受了一切！
在栖凤殿门口，程墨犹豫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勇气踏入进去。
没这个脸啊！
进去又能怎么样？
他都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面对赵清晚！
好不容易拒婚成功、女帝赐婚大公主，婚期也定下来了...
结果发现误会赵清晚了？
程墨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么狗血的反转！
要不...将错就错，跟大公主成婚，以后暗中照顾赵清晚？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很快被他掐灭，如果未来赵清晚真的为他做到那一步，现在就不该辜负她！
大殿中，赵清晚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为什么…程墨你这魂淡…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
“我赵清晚…到底哪里比不上…”
殿内那带着醉意、充满屈辱和不甘的嘶喊，仿佛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良知上。
程墨那微微下垂的良心，此时还是有点痛的。
死就死吧！
他一咬牙，猛地推开殿门！
“吱呀——”
沉重的开门声打断了殿内撕心裂肺的呜咽。
所有宫女太监惊恐地伏跪在地，抖如筛糠，不敢抬头。
映入程墨眼帘的，是满目狼藉。
巨大的铜镜西分五裂，每一块扭曲的碎片里，都映照着一个蜷缩在冰冷金砖上的身影。
赵清晚像一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幼兽，蜷缩着在地上，被酒水打湿的宫装贴在身上，勾勒出此刻无比脆弱的轮廓。
她的肩膀还在抑制不住地颤抖，发出含糊不清的断续呜咽。
哪里还有半分大乾尊贵二公主的影子？
程墨的心被狠狠揪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了过去。
脚步踏过琉璃碎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无视了满地的狼藉和浓烈的酒气，无视了宫女太监们难以置信的惊惶目光。
他走到赵清晚身边，缓缓蹲下。
近距离看去，她脸上的泪痕更加刺眼，紧闭的双眼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粘成一簇簇。
那种深入骨髓的悲伤和脆弱，几乎要将他羞愧致死。
程墨伸出手，动作前所未有的轻柔，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拨开了她脸上黏腻的发丝。
指尖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那冰冷的温度让他心头又是一痛。
似乎是感觉到触碰，赵清晚浑身剧烈地一颤，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喃：
“走开…滚…都滚…”
她并未完全清醒，巨大的悲痛和烈酒的麻醉让她沉浸在自我保护的本能里。
她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宫女要碰触她此刻最不堪的狼狈。
程墨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强行将她扶起。
目光沉沉地地看着她，看着她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无声滑落的泪水。
“二公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和…疼惜。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唤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赵清晚似乎被这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嗓音刺了一下，混乱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和茫然。
她沾满泪水的眼睫颤动了几下，似乎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影。
就在她眼眸半睁，还未完全聚焦看清来人是谁的瞬间。
程墨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整个栖凤殿都陷入死寂的动作！
他没有解释，没有道歉，没有说任何多余的废话。
他伸出双臂，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地上那个蜷缩的公主，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跪伏在地的宫女太监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魅！
天啊！
她们看到了什么？！
定国公程墨，那个刚刚才在宫宴上公然表白乌雅公主、又接受跟大公主赐婚的程墨，竟然...
竟然将此刻烂醉如泥、仪态尽失的二公主抱在了怀里？！
程侯爷己经不是勇了，简首是神啊！
天底下敢做到这一步的，程墨应该是独此一份了！
赵清晚的贴身太监和宫女本来想阻止程墨的冒犯，但互相对视一眼后，最终低下头装没看到。
公主喝醉后一首念叨着程墨，现在本尊来了，主子的事情他们下人也不好干涉。
只要两人没有原地洞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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