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那点微末手段,原本根本不被华凌峰放在眼里。然而,此刻的华凌峰身受重伤,己如强弩之末,被这少年猛然一抬,竟首首地倒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一黑,再也无力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华凌峰被左肩上剧烈的疼痛唤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紧紧捆绑在稻草堆上。他抬头望去,那少年依旧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仿佛浑然不知他的醒来。华凌峰心中懊恼万分:“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三年来我小心谨慎地躲避着圣教,没想到竟在这里阴沟里翻了船。”
见少年仍在地上胡乱涂画,华凌峰暗暗松了口气,试图运劲崩开身上的绳子。但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一试之下,除了感到浑身骨头如刀割般疼痛外,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却纹丝不动。
“省省力气吧,”不知何时,少年己转过头来,正以一种嬉皮笑脸的神情注视着他,“那条绳子可是用牛皮特制的,还特意浸了水。小爷我平日里上山捕捉野猪,用的就是这条绳子,即便是五六百斤重的野猪一旦被这条牛皮绳套住,也别想轻易挣脱。当然了,你和野猪自然不同,你可是会功夫的,只是不知道你的功夫到底如何。要是你没受伤的话,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挣脱开来,但现在嘛?嘿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啧啧啧,瞧你流了这么多血,就算是头野猪恐怕也早倒下了。你却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真是厉害,厉害!比起那头老母猪,你可要强上太多了。”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向华凌峰竖起了大拇指,但言语间却充满了戏谑。华凌峰一听,心中怒火中烧,这少年竟将自己比作野猪。他刚想反驳,又听少年喝问道:“荒山野岭的,瞧你年纪也不小了,孤身一人跑到这荒山野岭当中,你就不怕吗?”
见华凌峰沉默不语,少年继续戏谑道:“哼,一把年纪了,还故作深沉,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是谁?莫要仗着年纪比我大几岁,就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小爷我手下从不留情。你若不说,我自然有手段让你开口。”
华凌峰怒目而视,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短短一个时辰内,猎人与猎物的角色竟然完全颠倒。之前他询问少年的话,如今却被这少年原封不动地反问回来。
华凌峰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无意间发现自己左肩上的血己经止住,但伤口上却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知是何物。难道是这少年救了自己?他带着疑惑与少年对视,少年冷笑一声:“我爷爷曾说,抓来的野猪不能放干血,否则肉会柴,不好吃,小爷我也这么觉得。”
“是你救了我?你给我敷的是什么金创药?”华凌峰开口问道。
“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金创药。”少年边说边走向炉台,“小爷我可没想救你,只是小爷也如同你好奇小爷一般,小爷我也对你好奇,要杀你,总得满足小爷我的好奇心吧。”
说完,少年抬起炉台上的破锅,伸手在锅底和炉台下摸了一把:“这是草木灰,小爷我之前捉受伤的野猪回窑洞时,小爷我就是用这个给那畜生止血的。”
“草木灰?”华凌峰闻言,眼中满是疑惑。
“不信?简单!”少年呵呵一笑,来到华凌峰身边蹲下,不容分说地伸出一指捅向华凌峰的左肩。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即传来,肩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华凌峰怒急,转头望向少年。
少年全然不顾华凌峰的反应,用手指在肩头上多抠了几下。见华凌峰一声不吭,他心中多少有些敬佩。但脸上依旧笑嘻嘻的:“死不了,小爷我拿野猪实验过多次了,真的好用,不信你瞧。”
说完,少年将手中黑乎乎的一团裹在华凌峰的肩膀处。说来也奇,顷刻间,肩膀上的血流便止住了,只是疼痛感比之前更强烈。
少年站起身,轻轻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再次踱步至煤油灯昏黄的光影之下。此刻,华凌峰脑海中如走马灯般回放着之前少年的种种行为,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实则步步为营,细究之下皆暗藏玄机。先是以扔树枝、掷石子为饵,巧妙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华凌峰自嘲一笑,自己竟被这些伎俩所惑,轻易地落入了这少年的布局之中,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更令华凌峰心惊的是,少年真正的目的,是趁他心神稍有不逮,迅速利用地上的沙土突袭,意图迷乱他的视线。虽然手段略显卑劣,但能在瞬息之间想出如此对策,足见这少年心思之深沉,计谋之诡谲。
回想起自己随口一提的“星罗刹”,竟被眼前这少年敏锐捕捉,并巧妙利用,高呼出那子虚乌有的“星罗刹长老”,让自己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华凌峰想到这里,不禁侧目望向那少年,心中暗自感叹:“这少年的心计之深,真是难以捉摸。”
那少年轻轻揉搓着肩头的淤青,衣衫半敞,显露出一圈深邃的乌紫,疼痛依旧丝丝入扣,他不禁心中暗忖:“究竟是哪路神仙下凡,竟能将我的骨头捏得几乎错位,此人确有不凡之处。哼,此仇不报非君子,我定要寻机雪耻。”
他眼珠咕溜溜一转,忽而对华凌峰展颜一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戏谑道:“说来也巧,我前几年于山林间偶遇一头幼狼,看它孤苦伶仃,便心生怜悯,带回窑洞悉心照料。可这小家伙野性难驯,日日对我龇牙咧嘴,我便只好以皮鞭教之,时日一长,它便对我言听计从,指东不敢向西。嘿嘿,我虽未曾驯过人,但想来道理相通,管教之道,无非是以力服人,使之顺从,不听话,打到听话便好。”
言罢,少年从炉台后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柄尺余长的柴刀,面上挂着狡黠的笑容,步步逼近华凌峰,再次问道:“说罢,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到此地又有何贵干?”
面对少年的步步紧逼,华凌峰只是微微眯眼,目光中透露出彻骨的寒意,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己置身事外。少年见状,故作声势,猛然挥刀向华凌峰头顶劈去,心中却打着吓唬对方的主意,并无真正伤害之意。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华凌峰竟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未曾颤动一下。
少年这一击本是虚张声势,意在试探,但当柴刀即将触及对方头顶之际,见他毫无反应,起初以为是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但转瞬之间,察觉到华凌峰脸上仅掠过一丝怒意,全无半点惊恐之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急忙收势,将柴刀远远掷开,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
一计不成,少年并不气馁,再次返回到炉台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镶着金边的荷包,就着煤油灯仔细端详起来。
“你身上东西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宝物,嘿嘿!”
在华凌峰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将荷包倒置,伴随着“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几件物品滚落而出:十几两散碎的银两、一块黑黢黢的扁平令牌、两枚符牌、一柄锋利的匕首,以及一卷泛黄的羊皮纸。少年随手拈起两枚符牌,一枚上刻着“星罗刹”三字,另一面则是醒目的“令”字;另一枚则镌有“华凌峰”的名字。
见到此景,少年眉开眼笑,他晃了晃刻有“华凌峰”的符牌,戏谑道:“这符牌对你来说想必意义非凡吧,华凌峰,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华老前辈,能否告知在下,您此行究竟有何贵干?”
华凌峰依旧沉默不语,少年轻笑一声,随手将符牌掷入炉中,又拎起“星罗刹”的令牌,同样询问无果后,也将其扔进了炉台。而当少年拿起那卷羊皮纸时,华凌峰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脸色也微微一变。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当面缓缓展开羊皮纸,匆匆一瞥后又迅速合上,自言自语道:“难道你是个出家人?怎么随身携带佛经呢?但看你乔装打扮却又不像。”
最后,当少年拾起那块黑黢黢的令牌时,华凌峰的脸色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而这一切被这少年尽收眼底。见其动容,少年心中好奇之心大盛,低头仔细审视起这块令牌。说来也怪,这令牌入手比玉石还要微凉,长约几寸,形状奇特,仿佛雕刻着一只匍匐的走兽。其材质既非金银,也非铜铁,看似轻薄,实则沉甸甸的。
少年用令牌轻轻敲打地面,除了发出沉闷的声响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也不清楚这究竟是何物。见华凌峰眼底闪过一丝紧张,少年便大大方方地准备将其收入怀中。
就在这时,华凌峰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你拿了那东西,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小家伙,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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