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泼下刺目的光,切割着衣香鬓影的喧嚣。沈明达的生日宴,京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了,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雪茄烟丝和陈年佳酿混合的奢靡气息。沈清欢——澜玥端着一杯香槟,斜倚在落地窗边,琥珀色的异瞳冷冷扫过这片虚与委蛇的繁华。继母林雪柔正挽着沈明达的手臂,穿着墨绿色丝绒旗袍,笑得温婉得体,像一条精心伪装的毒蛇。沈雨柔一身白裙,小鸟依人地跟在傅临渊身边,后者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指间的佛珠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神色淡漠,偶尔颔首回应旁人的寒暄,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掠过窗边那抹遗世独立的红影。
澜玥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高脚杯壁上敲击。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对父亲沈明达还存着一点可悲的孺慕,如今在她看来,只余下冰冷的嘲讽。为了外面的女人,背叛结发妻子,甚至纵容新欢逼死原配……这种雄性,在她统御的兽界,连给她拉车的资格都没有。
沈明达摆脱了围绕的宾客,端着一杯红酒朝她走来,脸上堆砌着一种刻意练习过的、混杂着愧疚与慈祥的表情。他停在澜玥面前,将那杯深宝石红色的液体递向她,另一只手甚至抬起来,似乎想拍拍她的肩膀,又在澜玥冷冽的注视下讪讪放下。
“清欢,”他开口,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柔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磨损的铂金婚戒上——那是属于澜玥这具身体生母的遗物。这举动落在旁人眼里,或许是一个迟暮男人对亡妻的深情忏悔,但澜玥只嗅到了浓重的虚伪和算计。
她没接话,琥珀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像两口寒潭。指尖却悄然抚上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看似普通玫瑰金戒指的内侧。冰冷的金属触感下,是极其精密的微型机关——特制的吸酒戒指。
沈明达似乎被她无声的审视弄得有些局促,他再次往前递了递酒杯,殷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杯壁上划出的弧度:“今天爸爸生日,陪爸爸喝一杯?算是……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澜玥的目光终于从他那张伪善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杯酒上。她的嗅觉,经过兽界女王灵魂的淬炼,远比常人敏锐。一丝极淡、极隐蔽的、被醇厚酒香掩盖的异样气味钻入鼻腔——像是某种苦杏仁混合着金属的腥气。蓖麻毒素。剂量足以在数小时内引发多器官衰竭,死状痛苦且看似“自然”。呵,好一个生日“心意”。
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在她唇边稍纵即逝。她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杯毒酒。冰凉的水晶杯柄贴上她的指尖。
“爸,”她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沈明达眼皮微微一跳,“我敬你。”
两只高脚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叮”一声响,淹没在宴会的背景音浪里。就在这碰杯的瞬间,澜玥无名指内侧的机关被指尖悄然压下。戒指边缘极其细微的孔隙打开,内藏的毛细管如毒蛇的信子,瞬间探入她手中的酒杯。一股微不可察的吸力产生,杯中毒酒的核心部分被无声无息地抽走,顺着极细的管道回流隐藏的微型储液囊。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连杯中的酒液都只是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沈明达毫无所觉,他脸上甚至因为澜玥的“顺从”而露出一丝放松的、自以为得计的笑意。他仰起头,将杯中那经过澜玥巧妙“祝福”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畅快。
澜玥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自己杯中无害的酒液,琥珀色的眼瞳像最精准的猎食者,牢牢锁住眼前的猎物。
变故来得迅猛而无声。
沈明达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随即扭曲成一种极致的痛苦。他手中的空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紧接着是腹部传来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闷哼从他喉间挤出,高大的身躯瞬间佝偻下去,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丝绒西装内衬。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蜷缩着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指缝间渗出冰冷的汗珠。
“明达!”林雪柔尖锐的惊呼划破了宴会的喧嚣,带着九分真切的惊恐和一分的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计划哪里出了错!
音乐戛然而止。所有谈笑声、碰杯声瞬间消失。无数道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像无数根针,刺向地上痛苦翻滚的沈明达和站在他面前、神情莫测的沈清欢。
混乱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有人惊呼着叫救护车,有人试图上前搀扶,场面一片混乱。
澜玥在一片惊惶失措的人影中,缓缓地、优雅地俯下身。她曳地的礼服裙摆如暗夜流淌的星河,拂过冰冷的地面。她靠近沈明达因剧痛而扭曲抽搐的脸颊,红唇贴近他冷汗涔涔、因缺氧而发紫的耳际,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声音低语:
“蓖麻毒素配波尔多……”她轻轻嗤笑一声,那笑声带着淬毒的寒,“品味真差。”
沈明达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蚀骨的绝望。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尖锐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蓝光粗暴地撕裂了宴会厅外纸醉金迷的夜色,旋转着投射在人们惊慌失措的脸上。
混乱达到顶峰。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进来,人群被分开。
澜玥却在这片兵荒马乱中,缓缓首起身。她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沈清淮不知何时己穿过人群,无声地来到她身后,将一份文件递到她手边,深沉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震惊、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他递过来的,是沈氏集团核心医疗产业股权转让书的最后一页,签名处一片空白。
澜玥看也没看地上被抬走的、她名义上的父亲。她只是慢条斯理地伸出右手,那只刚刚握着毒酒杯、此刻依旧纤尘不染的手。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沈明达濒死挣扎时渗出的冷汗,沾上了旁边侍者慌乱中碰翻的、属于沈明达的半杯残酒。
冰冷、粘腻、带着死亡的气息。
她毫不在意地用那沾着冷汗和酒液的指尖,稳稳地、有力地压在了股权转让书的签名栏上。
“沈清欢”三个字,力透纸背,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她王座的正式奠基。在她身后,救护车的蓝光疯狂闪烁,映亮了她半边冷艳的侧脸和那双毫无波澜的、琥珀色的兽瞳。权柄的转移,无声,却带着血腥的气息。属于她的战场,才刚刚铺开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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