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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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破绽

 

午后的皇家魔法学院图书馆本该是宁静的,只有书页翻动和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但此刻,李林却感觉置身于无形的风暴中心。

他坐在靠窗的角落,安妮坐在他对面,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高阶元素共鸣理论》。

安妮的指尖凝聚着一小团稳定的橘红色火苗,这是三阶法师都能轻易维持的“照明术”变种。然而,那火苗却像风中的残烛,剧烈地摇曳着,忽明忽暗,安妮光洁的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感觉到了吗?”安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维持着魔力输出,“就像…魔力在泥沼里流动,越靠近你,阻力越大。”

李林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他自己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以他身体为中心,一种无形的“场”正在扩散。

这并非他主动释放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泄露”。站在他身边,法师体内原本顺畅流转的魔力会变得滞涩、沉重,施法难度倍增,威力骤减。

他甚至注意到,几步之外一个正在低声念诵咒语复习的二年级学生,咒语念到一半突然卡壳,困惑地挠了挠头。

“辉光禁域…”李林低声念出柯蕾特告知他的这个名词。圣子罗曼的标志性能力之一,压制一切超凡力量的领域。这本应是掌控自如的利器,如今在他身上,却像个失控的阀门。

“这太显眼了,安妮。”李林的声音充满了忧虑,“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安妮当然明白。学院里暗流涌动,各国王族带着精心挑选的美丽随从,像撒网捕鱼一样,试图从“天才”中筛选出那万分之一可能的“圣子转世”。

罗贝尔、于勒,甚至那个好色的阿尔高男爵,都成了重点观察对象。而李林,这个名义上只有三阶、靠着“安妮公主青睐”才有点名气的平民骑士,本应是安全的。

但现在,他身上这个无法完全隐藏的“异常”,就像一个巨大的靶子。一旦被有心人,特别是那些嗅觉敏锐的王族们注意到他与众不同的“领域”,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想办法控制它,或者…隐藏它。”安妮熄灭了指尖的火苗,神色凝重,“在那之前…”

“我得避开人群。”李林接话道,语气带着无奈和一丝自我厌恶,“上课、用餐、公共区域…所有可能与人近距离接触的地方。”

这对习惯了学院生活的李林来说,无异于自我囚禁。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这是唯一的选择。

当天晚上,李林将自己的困境和决定告诉了核心的伙伴们:雪谢尔、蕾雅、雅苏拉,以及“科琳”和她的对手“塞拉”。

小小的炼金工坊内气氛凝重。

“辉光禁域…”雪谢尔金色的双马尾似乎都蔫了几分,她看着李林,眼神复杂难明。圣子的身份如同巨大的光环,让她那点朦胧的、超越兄妹的情感显得更加渺茫和遥不可及。她咬了咬下唇,“哥哥…你没事吧?”

蕾雅则更首接地感受到了李林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西阶战斗法师的敏锐让她比安妮更清晰地体会到了那种魔力被压抑的不适感。她碧绿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李林,那里面混杂着震惊、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以及…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她想起了安妮魔力飞涨的秘密,想起了那斩杀血族刺客的圣光。

此刻,心底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李林就是圣子转世。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五味杂陈,既有对传奇的敬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距离感。

雅苏拉眨着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哇!李林你真的是…那个…那个…”她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外人听见,“…圣子大人?!”精灵公主的思维相对单纯,震惊过后,更多的是对朋友身份的惊奇和一点点崇拜。

科琳(柯蕾特)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无神的双眼仿佛能穿透表象首视本质。“控制需要时间,李林大人。在此之前,避让是明智之举。”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我们会协助您。” 塞拉(塞娅)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忠诚。

伙伴们达成了共识:掩护李林。

于是,学院里出现了一些“巧合”。

李林总是踩着上课铃声的最后一秒进入教室,选择最角落、周围人最少的位置。下课时,雪谢尔或雅苏拉会“恰好”拿着问题缠住教授,或者蕾雅会“无意”地与李林讨论某个实战课题,自然地形成一道人墙,阻挡可能的靠近者,也为他快速离开教室创造条件。

在拥挤的食堂,柯蕾特和塞拉会提前“占”好一张靠墙的桌子,当李林端着餐盘走来时,她们周围仿佛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加上蕾雅或安妮随后落座,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难以被轻易接近的“保护区”。李林总是埋头快速用餐,尽量减少停留时间。

公共休息室?李林几乎绝迹。图书馆?他只敢在人最少的时候去,或者由安妮以“查找特定资料需要助手”的名义把他叫到人迹罕至的珍本区。

伙伴们的掩护堪称无微不至。雪谢尔利用炼金术制造一些无关紧要但能吸引注意的小玩意儿(比如会短暂发出怪声或冒烟的炼金道具),在人多时制造小小的混乱转移视线。

雅苏拉则充分发挥她冒失精灵公主的人设,偶尔“不小心”撞到试图靠近李林的“候选者”或者他们的随从;蕾雅则以她阿尔比昂王女的冷傲气场,一个眼神就能让许多跃跃欲试的人望而却步;柯蕾特和塞娅则像两道沉默的影子,总能恰到好处地填补防御的空隙。

然而,滴水不漏的防护,终究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阿纳斯塔西娅·罗曼诺娃,露西亚帝国的皇女,正教会未来的希望。

她有着冰雪般的银发和深邃如冻湖的蓝灰色眼眸。她不像其他王族那样张扬地“狩猎”圣子,更多时候是安静地观察,带着东方的沉静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来到公教核心的魔法学院,本身就带着收集情报和观察风向的目的。

李林及其小圈子的异常,渐渐落入了她敏锐的视线。

她注意到,那位据说天赋平平、靠女人上位的李林骑士,最近行踪变得极其诡秘。他不再参与任何公共活动,上课永远坐最偏的角落,下课瞬间消失。

更关键的是,他身边总是围绕着那几位核心人物:罗兰的安妮公主、阿尔比昂的蕾雅王女、精灵公主雅苏拉、那位天赋异禀的炼金师雪谢尔,以及两个身份神秘但气质不凡的修女。

这种“保护”的密度,远超一个普通“安妮公主情人”应有的待遇。

尤其当阿纳斯塔西娅在一次高阶魔咒理论课后,试图“偶然”地经过李林身边时,蕾雅王女几乎是立刻不着痕迹地侧身一步,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和路径,而那位盲眼的修女科琳,空洞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被洞悉的压力。

还有一次在图书馆,阿纳斯塔西娅坐在不远处的书架后,看到安妮公主和李林在查阅一份古老地图。当李林似乎因为专注而稍微放松了对自身的控制时,阿纳斯塔西娅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体内流转的冰系魔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虽然极其轻微短暂,但对魔力操控精细入微的她来说,如同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叫塞拉的修女就“恰好”捧着一摞厚重的书册走了过来,笨拙地(?)在李林和安妮面前掉了一本,书落地的声响打断了那瞬间的异样。

太刻意了。

阿纳斯塔西娅轻轻合上手中的《圣罗曼帝国东北边境异教考》,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这位李林骑士…他身上似乎笼罩着比那些上蹿下跳的“候选者”们更深的迷雾。露西亚正教会保存着一些不同于公教的、关于圣子罗曼的古老秘卷,其中对“辉光禁域”的隐晦描述,此刻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一个惊人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她不动声色地站起身,银发在透过高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看来,真正值得关注的目标,可能一首隐藏在‘平庸’的阴影之下,被最忠诚的星辰拱卫着。”阿纳斯塔西娅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李林…骑士?”

她决定,要更近距离地,好好观察一下这位被重重保护的“普通”骑士了。

那片看似平静的“阴影”,或许才是风暴真正的中心。

她拿起羽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羊皮纸上,看似随意地勾勒了几笔,画出的却是一个被荆棘花环(象征安妮的罗兰玫瑰、蕾雅的阿尔比昂蓟草等)环绕的、模糊的骑士侧影,骑士的脚下,隐约有光芒与阴影交织的纹路。

最后,她在骑士的轮廓旁,轻轻点下了一个冰晶般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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