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许云峰点亮了油灯,昏黄的光晕在空荡的屋子里晕开。他将那个磨损得发白的双肩包平铺在桌上,手指抚过每一道针脚——那是逃荒之前他自己缝制的,如今边角处己经磨出了细密的毛边。
守夜轻盈地跳上桌沿,歪着头看他整理行装。许云峰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一个桐木匣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晒干的药草。“藿香、佩兰...”他低声念着,将药包按疗效分类塞进背包的暗格里。守夜忽然伸出爪子按住一包甘草,仰头“喵”了一声。
“少不了你的”许云峰从袖中取出个小布囊,里面装着切成薄片的甘草糖。守夜立刻用鼻尖去蹭他的手心,胶鞋套在桌面上踏出轻响。
新缝制的衣物被仔细叠放在最上层。那件靛青色短衫的袖口特意加宽了,方便随时卷起把脉;麻料外袍的内衬缝了十几个暗袋,装着急救用的药粉。许云峰试了试重量,又往侧袋塞进两双备用的胶鞋套——守夜总爱在溪边玩水,鞋子损耗得快,户籍,路引,银票,生火工具和生存刀还是装腰包里随身携带。
夜深时,守夜趴在打包好的行囊上打盹。许云峰轻手轻脚地将最后几件必需品收入包中:爷爷留下的手札、用油布裹着的银针包、还有那个张叔送的铁皮匣子和生存生活用具,月光透过窗棂,在鼓鼓囊囊的背包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次日破晓,许云峰背着行囊站在院中。守夜稳稳当当地蹲在包顶特制的软垫上,颈间的红绳铃铛在晨风中轻响。他最后看了眼生活了几个人的小屋,木门合上的声音惊起了槐树上的麻雀。
官道在晨光中向南延伸,像一匹展开的素绢。许云峰调整了下肩带,守夜的爪子轻轻勾住了他的发带。“第一站到青林镇”,他摸了摸猫脑袋,“听说那里的枇杷正熟”,回答他的,是颈后传来带着薄荷香气的呼噜声。
春风掠过新衣的下摆,守夜颈间的铃铛与药囊里的瓷瓶轻轻碰撞,奏出一路向南的清脆乐章。
官道两旁的柳枝抽了新芽,嫩绿的柳絮随风飘舞。守夜从行囊顶端探出脑袋,伸出爪子去抓飞舞的柳絮,一个不留神差点栽下来,被许云峰及时托住。
“当心些”,许云峰笑着点点它的鼻尖,“掉下去我可不管你”,守夜不服气地“喵”了一声,却乖乖把爪子缩了回去,只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西周。
行至晌午,他们在路边的茶棚歇脚。守夜迫不及待地钻出包袱,蹲在长凳上舔爪子。茶棚老板端来粗茶和馍馍,看见守夜脚上的胶鞋套,惊奇道:“这小猫穿鞋倒是稀奇!”
许云峰正要答话,忽听棚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行商模样的人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青年冲了进来:“可有大夫?这位小哥突然晕倒了!”
许云峰立即起身,守夜敏捷地跳到他肩上。青年约莫二十出头,嘴唇发紫,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许云峰搭上他的脉搏,眉头渐渐皱紧。
“中毒了”,他迅速解开青年的衣领,只见锁骨下方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周围皮肤己泛起诡异的青灰色。守夜凑近嗅了嗅,突然打了个喷嚏,连连后退。
许云峰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在伤口周围快速刺了几下,黑血顿时渗出。他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碧绿的药丸:“快用温水化开给他服下”。
行商们手忙脚乱地帮忙。守夜也没闲着,它跳到青年胸口,用戴着胶鞋套的爪子有节奏地按压心口位置,竟像是在协助心脏跳动。
约莫一盏茶功夫,青年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到蹲在胸口的守夜,竟露出一丝笑意:“好...特别的猫...”
许云峰收起银针:“公子中的是蛇毒,好在救治及时。不知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青年挣扎着坐起来:“在下柳青,是前面柳家庄人。今早去祖坟祭扫,在祠堂后山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他忽然压低声音,“说来奇怪,那处向来没有毒蛇,而且...”他犹豫了一下,“我恍惚看见一道黑影闪过,快得不似活物”。
守夜的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许云峰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它的背脊:“柳公子且安心休养,我们正好要往南去,不妨顺路送您回庄上”。
柳青连连道谢。歇息片刻后,一行人重新上路。守夜反常地没有蹲在行囊上,而是紧紧贴着许云峰的脖颈,的鼻头不时轻触他的皮肤,像是在提醒什么。
许云峰悄悄从暗袋摸出一小包雄黄粉捏在手中。春风依旧和煦,柳絮依然纷飞,可他却觉得,这南行的路上似乎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柳絮纷扬中,一行人沿着蜿蜒的田埂缓步前行。守夜重新爬回了行囊顶端,小爪子不时拨弄许云峰的发带。柳青的气色好了许多,正与许云峰说着柳家庄的风物。
“我们庄子虽小,却有口古井,水质清甜得很”,柳青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屋舍,“许大夫定要尝尝用那井水酿的梅子酒”。
转过一片油菜花田,忽见几个孩童在溪边玩耍。见他们走来,孩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柳大哥回来啦!”“这小猫穿鞋子!”守夜顿时成了焦点,被孩子们好奇的目光包围。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伸出手:“能摸摸它吗?”
许云峰笑着点头,守夜却傲娇地别过脸,首到小姑娘从兜里掏出条小鱼干,它才勉为其难地低头让她摸了摸耳朵。孩子们顿时笑作一团,争着要喂它零嘴。
柳家庄依山而建,青瓦白墙间点缀着几株盛放的山桃。听闻柳青被蛇咬伤,村民们纷纷赶来探望。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婆婆拉住许云峰的手:“大夫救了我家侄儿,定要在庄上多住几日”。
守夜被柳家的小孙女抱在怀里,正享受着梳毛服务,舒服得首打呼噜。许云峰见状笑道:“看来有人乐不思蜀了”。
傍晚时分,柳家院子里摆开了宴席。守夜蹲在专属的矮凳上,面前摆着小碟,盛着剔了刺的鲜鱼。许云峰与村民们把酒言欢,听他们说起今年的春耕,山里的药材,还有三月三要办的庙会。
“许大夫不如等过了庙会再走?”柳青热情相邀,“到时候有舞龙灯,放河灯,可热闹了”。
许云峰正要婉拒,忽觉衣袖被扯了扯。低头一看,守夜不知何时溜到了他脚边,嘴里叼着张彩纸——竟是张庙会的请柬,上面还印着个小爪印。
“你呀...”许云峰无奈地揉揉猫脑袋,抬头笑道:“那便叨扰了”。
月色如水,许云峰借宿在柳家的厢房。守夜在新铺的床褥上滚来滚去,最后选中了枕头正中的位置团成一团。窗外传来阵阵蛙鸣,混着远处溪水潺潺,奏成一曲安眠的乡间小调。
许云峰轻轻挠着守夜的下巴,低声道:“也罢,赶路不急在这一时”,守夜眯着眼睛,用带着鱼香的呼噜声作为回应。夜风拂过窗前的山桃花,几片花瓣悄悄飘落在窗台上,仿佛也在挽留这对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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