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峰从腰间取下生存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知道杜仲的皮和叶子都含有大量的胶质,他打算取胶给他的皮鞋做个胶底。
他迅速收集杜仲叶子,又用小刀取树皮,把表层的粗皮刮掉,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草木苦涩,掰开一块树皮,竟拉出细长的银丝。许云峰知道,这正是杜仲胶特有的黏性。
待树叶和树皮收集足够,他点燃一个小火堆,将树叶和树皮放在一个有凹槽的石之上。用石头捣碎,再收集火堆里面的草木灰,放铁锅里加水,让其慢慢沉淀,把草木灰水倒进杜仲碎渣里浸泡,再用布过滤出来,把汁液放锅里架火上加热。液体在加热中渐渐变得透明,表面浮起细密的泡沫。许云峰用木棍匀速搅拌,额头上沁出汗珠——火候多一分则焦,少一分则凝。当液体呈现出琥珀色时,他又加入了一点点草木灰水。这样能加速胶质凝结。液体开始分层,上层清液被他小心撇去,留下底部粘稠的胶状物。
最后,他将这团胶质倒入清水冷却,反复揉捏拉扯。在阳光下,原本浑浊的胶团渐渐变得晶莹透亮,像一块流动的黄金,在他指间延展成柔韧的丝线。
用铁锅把胶液加热,胶液趁热涂在鞋底,一层层叠加,像修补一件古老的陶器。待最后一层涂完,他摘了片阔叶盖在未干的胶面上,防止沙尘黏附。剩下的杜仲胶被他捏成团,裹在油纸里塞进行囊——或许日后还能派上用场,他打算今天晚上在这里扎营,再做一点点的胶,以后可以给自己做双雨鞋,这样就算下雨也不怕打湿鞋子了。
许云峰蹲在溪边洗净手上的胶渍,太阳阳将水面染成金黄色。几只蜻蜓掠过泛起涟漪的地方,忽高忽低地飞着。远处传来归巢鸟雀的啁啾,混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方才生起的营火己经窜起了橙红的火苗。
微风掠过树梢时,他正用木棍匀速搅动锅中的胶液。日光把蒸汽照得朦朦胧胧,恍惚间竟觉得在熬煮一锅碎银。这次他特意多加了半瓢清水,熬出来的胶质会更适合拉成薄片——雨鞋的底子需要足够的柔韧。锅沿凝结的胶珠滴落时,在火光中拉出细长的金线,让他无端想起童年见过的糖画艺人。
当第二团胶液冷却到能上手时,林子里传来夜枭的啼叫。他借着阳光把胶团抻开又叠起,重复的动作让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不知揉了多久,掌心的胶体开始泛出珍珠般的光泽,指尖能感受到那种独特的弹性——就像触碰新生鹿羔的膝盖。
日影西斜时,他试着踩了踩新补的鞋底。胶层还有些软,但己经能承受身体的重量。溪水映出他晃动的倒影,一个孤独的旅人,和一双正在重获新生的旧鞋。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鞋底蜿蜒的胶痕,那些交叠的纹路像是记录旅程的密文。晚风穿过林隙时,鞋尖沾着的半干胶液忽然泛起细小的涟漪——原来是一滴汗珠坠落。
他这才发觉额前的汗水己经浸透了帽檐,顺着眉骨滑落。夕阳的余晖将胶痕映照得如同熔金,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跋涉的艰辛与修补的耐心。
溪水潺潺,带着初秋的凉意,他捧起一掬清水洗了洗脸,水珠顺着胡茬滴落,打湿了衣襟。远处传来几声归鸟的啼鸣,天色渐暗,林间的雾气开始升腾。
他重新系紧鞋带,站起身,踩了踩地面。胶层己经完全贴合,每一步都踏实而安稳。这双旧鞋陪他走过无数崎岖的山路,磨薄的鞋底曾让碎石硌得他脚心生疼,如今补好的胶底仿佛赋予它新的生命。
许云峰蹲在溪边,手指拨弄着刚摘下的杜仲叶,叶片肥厚,边缘微微卷曲,泛着深绿的光泽。他掐了掐叶脉,渗出几滴清亮的汁液,带着淡淡的草木苦涩。洗净的叶片在铜饭盒里堆成小山,他用柴刀柄捣碎几颗花椒,又撒上一点点的盐。
火堆上的小铁锅咕嘟作响,水汽裹着米香弥散开来。他从油纸包里捏出几片风干的野猪肉,暗红的肉丝蜷曲着,在热粥里慢慢舒展,像沉睡的虫子被暖意唤醒。野菜是早上在路边采的,己经有些蔫软,但一入滚粥便重新焕出嫩色,浮在粥面上如同散落的翡翠碎片。
他搅了搅粥,勺子刮过锅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杜仲叶的涩味混着山椒的辛香在舌尖蔓延,他嚼得很慢,偶尔咬到一粒未化开的粗盐,便皱皱眉,就着粥咽下去。远处的树影渐渐模糊成一片,只有火堆的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得那双粗糙的手忽明忽暗。
他放下粥碗,用袖子抹了抹嘴,起身走向那几根白天砍好的树枝。粗粝的树皮蹭过掌心,他挑了最结实的两根Y形枝杈,深深插进松软的泥土里,又拖来一根笔首的树干架在上面。
火堆的光渐渐弱了,他往里头添了几把枯枝,火星噼啪炸开,照亮了他忙碌的身影。他用麻绳把横梁绑紧,又把油布铺在支架上。用石头把边缘压住,把庇护所里垫了一层干草,手指拂过时能听见细碎的沙沙声。
最后铺上他那发硬的旧被褥,把装衣服的包袱塞在“床”的一端当枕头。躺下时,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侧过身,盯着头顶树叶间隙里漏出的星星。小声说道“这不就就是星空顶嘛!天亮了把油布拿走,就是全景天窗了”,一只夜蛾扑向将熄的火堆,翅膀在热气里卷曲起来。
天刚蒙蒙亮,林间的雾气还没散尽,他就被鸟叫声吵醒了。火堆早己熄灭,只剩下一缕细弱的青烟袅袅升起。他搓了搓脸,翻身坐起,粗糙的掌心在脸上抹了一把,把残留的睡意彻底赶跑。
他蹲在火堆旁,扒拉出几块尚有温度的炭块,重新添上干柴,轻轻吹了几口气,火苗便又窜了起来。从行囊里翻出昨天摘的杜仲叶,叶片边缘己经微微卷曲,泛着深沉的墨绿色。他把铁锅架在火上,叶子倒进去,用勺子慢慢翻炒。杜仲叶在热力下渐渐变得酥脆,散发出略带苦涩的草木香气,混着晨间的湿气,在营地周围缓缓飘散。
炒好的叶子被他小心地倒进粗布包里,扎紧口子。水囊和水壶都被他清空,灌上烧开的山泉水,再抓一把炒好的杜仲叶丢进去。茶水渐渐染上琥珀色,他晃了晃水壶,凑近闻了闻,苦中带甘的气息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够喝几天的了。”他自言自语道,把水壶放背包里,水囊挂回腰间,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己经爬过树梢,林间的雾气正在快速消散。他踢散了火堆,用泥土掩埋,又回头看了眼昨晚的“全景天窗”庇护所,嘴角微微扬起。
“该赶路了。”他拎起行囊,迈步走进了晨光里。背包上肩,他最后望了一眼溪水中破碎的倒影,转身踏上蜿蜒的山道。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迟疑,他的脚步不会再因疼痛而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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