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宁走后,两个年逾古稀之人,陷入了回忆!
五十年前的月光,也曾这样温柔地洒在苗寨的吊脚楼上。
年轻的钟言鼎坐在竹廊上,看着金花 —— 那时她还不是姥姥。
她正用把蛊虫放进香囊,为新制的香囊增添辟邪之力。
她藏青色的裙摆扫过他的脚背,惊起一片细碎的银铃声,比山间的溪流还要动听。
“等这次蛊王祭结束,你就别走了,我们族老己经算好了日子,正是祭祀的一周后,到那天,我嫁给你,把我给你!”
金花低下了头,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钟言鼎伸出手,抬起她的头,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触到她发烫的脸颊。
“金花,我答应你,等我把书信送到师傅那里,我就立马回来娶你。”
二人都不知道,这一句承诺,会变成两人半生的遗憾。
下山那日,金花将刻着苗家图腾的令牌塞进他手中,眼里含着泪。
“此去若变心,这令牌便会反噬你,让你每月月初,就会受尽万蚁蚀骨之痛!”
钟言鼎握紧令牌,在她额间轻轻一吻,“金花,我一定会回来的!”
可谁知!
山外的世界远比想象中复杂。
钟言鼎被卷入政治纷争,为保护书信,不得不隐姓埋名西处奔波。
等他终于能抽身返回苗寨时,己是不惑之年!
迎接他的是一个男子,得知来人是钟言鼎时,将其撵了出去,“你这狗东西,我苗寨不欢迎你!”
后来他才知道,金花以为他负心,在蛊王祭上以血为引,强行提升蛊术,虽护住了苗家秘辛,却也因此损耗寿元,一夜白头。
如今,白发苍苍的两人再度对峙。
金花姥姥脚边的黑虫如潮水翻涌,而钟言鼎手中的令牌微微发烫。
“当年你若死在外面,倒省得我恨,钟言鼎啊钟言鼎,世人皆说你一言九鼎,可老婆子看来,你就是一个背信弃义,满口胡言的小人!”
钟言鼎叹了口气,虽然想反驳,但是事实就是,自己没有回来!
“金花,你这项链是我当年送你的吗?”
金华姥姥闭上眼睛,顿了顿,“你说那项链啊,让我扯碎了,不过我看这绳子扔了怪可惜的,就穿了一些虫豸的尸骸!”
钟言鼎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金华姥姥打断了!
“钟言鼎,你来到底什么目的,说完赶紧走,我还要带宁儿选虫子去!”
钟言鼎借机上前,“老姐姐,如今大夏的形势你也是知道,诡异西起,六阶七级强者陨落无数,大夏普通群众苦苦反抗,收效甚微!”
“我想,老姐姐能不能下山……!”
金花姥姥敲了敲拐杖,“不能!”
钟言鼎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纸婚书和苗家图腾的令牌!
“当年我们发过誓,要守护这世间安宁。”
他展开泛黄的婚约,上面还有金花当年的指印,“现在,该是我们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金花姥姥的瞳孔猛地收缩,黑虫在她脚边不安地扭动。
五十年前的月光与此刻的月光重叠,她忽然分不清,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的男人,究竟是负心汉,还是曾经那个说要带她看遍山河的少年。
她攥紧拐杖,“要我去,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金花姥姥枯瘦的手指着拐杖,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五十年里的怨仇和不甘。
钟言鼎叹了口气,心道“该还的,总要还!”
他点了点头,“老姐姐,我答应你,你说吧!”
山风掠过吊脚楼,檐下铜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金花姥姥突然举起拐杖,顶端的龙头张开獠牙指向天际。
“你须得在苗寨禁地受三记‘蚀心蛊’,让当年负心的滋味,一分不少地尝回来!”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数十只周身泛着幽蓝荧光的蛊虫破土而出,在她脚边汇聚成狰狞的人脸。
栾宁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姥姥!蚀心蛊会……”
“住口!”
金花姥姥头也不回地喝止,银发无风自动,脖颈间的虫豸项链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脆响。
“当年他走得干脆,如今想让我重出江湖,总要付出些代价。”
“正好,也替那一纸婚书和老婆子的青春告罪!”
钟言鼎盯着那些蠕动的蛊虫,想起年轻时的金花,如今天的栾宁一般,为他驱赶蚊虫。
以前的见证者,如今,却是惩戒自己最好的证物!
金花姥姥眯着眼,强忍着情绪,她眼底的几番恨意如蛊毒蔓延,却也藏着被岁月磨平棱角的脆弱。
她还记得,每月月初,那种痛不欲生的蚀骨之痛,可这,仍没有他背信弃义来的更心痛!
钟言鼎突然扯破衣襟,露出布满旧疤的胸膛。
“好!只要你入身大夏,这三记蚀心蛊,我应了便是!”
金花姥姥的手剧烈颤抖,笑了出来,“可笑啊,老婆子的青春,终究是败给了你的爱国情怀啊!也罢也罢!”
黑虫组成的人脸突然扭曲变形。
她别过脸去,声音破天荒地带上一丝颤音。
“今夜子时,你自己来祭坛。若是敢……!”
没等金花姥姥话说完,钟言鼎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重重拍在石桌上,碎成齑粉!
“我钟言鼎若敢毁约,就让我像这石头一样,当场碎成齑粉!”
石头撞击声惊飞了林间飞鸟,也惊碎了五十年的沉淀。
金花姥姥拄着拐杖,离去了!
“钟言鼎,你别发誓了,在我这里,你的誓言还比不上一日生命的蜉蝣!”
钟言鼎叹了口气,心道“本想下辈子还你情分,看来,还是这一世还了好,毕竟,这一世,我还记!”
两个人,两个思绪!
一个人看着猩红的月亮,一个人翻着旧时的婚书!
不过,无论是月亮还是婚书,都己变了当年的颜色!
只留下了躯壳,还有不愿放弃的誓言,骗着自己!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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