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者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无情道修到‘斩情’还是‘忘情’？让我看看...”
他指尖凝聚起令人心悸的灵压，“...你的道心能接我几成力？”
天权执剑而立，眸若寒潭。她刚刚从北境归来，剑刃上未干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落。
御灵阁主的传讯符在她掌心化为灰烬——"西北边境，速援”六个字，便是全部。
没有迟疑，不问缘由。
剑修之道，本就是一往无前。
她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强敌，剑锋微抬。任务成败、生死胜负，这些杂念早在十年前就被她斩尽。此刻天地间，唯余手中三尺青锋。
“出剑。”她轻声道。
话音未落，剑气己撕裂长空。
清梦者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露出狂喜之色：“又是一个摸到S级门槛的？今日当真是我的机缘！”
他的手掌骤然膨胀，化作遮天蔽日的巨爪，连月光都被吞噬。
天权闭目。
剑鞘中的寒意顺着经脉游走，将最后一丝体温都化作剑气。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斩。”
她唇间轻吐的刹那，整片沙海突然寂静。
一道清光自下而上逆斩苍穹，剑芒所过之处，沙粒尽数化为齑粉。那巨爪竟被生生劈开，暗紫色的血雨漫天飘洒。
清梦者看着自己断裂的手掌，不怒反笑：“好一个‘剑随心动’！”
远处的沙丘后，李常乐趴在母亲怀里，嘴角挂着晶亮的口水，眼睛却死死盯着那道纵横的剑光。
每一次剑锋破空的清鸣，都让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傻小子，看入迷了？”妇人用袖口擦去他下巴的口水，轻笑道，“莫不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李常乐摇了摇头，脏兮兮的手指攥紧了母亲的衣角：“娘，我想要那把剑。”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罕见的认真，“要是我也会使剑...就没人能欺负娘了。”
妇人怔了怔。她看见儿子眼中跳动的火光——那不是孩童一时的兴致，而是某种更深刻的东西在苏醒。
粗糙的手掌抚过少年枯黄的头发，沙粒从发间簌簌落下。
“好。”她把孩子的脑袋按在肩头，藏起突然发红的眼眶，“等回去就找你叶哥问问。不过...”
她突然扳正儿子的肩膀，“真要学了剑，得答应娘一件事。”
少年忙不迭点头，脑后的头发甩得像条欢快的小狗。
“剑要指着恶人，而不是指着好人。”妇人用拇指抹去他脸上的沙土，“就像那位仙子姐姐一样。”
“嗯！”李常乐重重点头，远处的剑光映在他澄澈的眸子里，“我要保护娘，也要保护像娘这样的人！”
天权的白衣己被鲜血浸透。她每一次挥剑，沙地上就会多出几滴猩红的痕迹。剑势依旧凌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己是强弩之末。
李常乐突然松开了攥着母亲衣角的手。
“不对...”少年无意识地喃喃自语。他脏兮兮的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困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那些精妙的剑招在他眼中渐渐扭曲，仿佛看到一株正在凋零的花。
剑锋破空的清越之音里，他听到某种令人心碎的呜咽。这不是剑在歌唱，而是剑在哭泣。
“娘...”他转过头，眼神出奇地清明，“我不要学这样的剑。”
远处的天权突然踉跄了一下。她的剑第一次出现了迟疑，就像在回应某个无人听见的叹息。
叶辰踏着黄沙快步走来，蹲下身平视着李常乐。他粗糙的大手轻轻揉了揉少年乱糟糟的头发，沙粒从发间簌簌落下。
“常乐，怎么突然想学剑了？”叶辰笑着指了指远处浴血奋战的天权，“跟那位白衣姐姐学，好不好？”
李常乐却用力摇头，脏兮兮的小脸绷得紧紧的。他望向天权的方向，眼中映出那道摇摇欲坠的剑光。
“不要。”少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的剑...在哭。”
叶辰愣住了。
“我要学天下第一的剑！”李常乐突然转身抱住母亲的腰，声音闷在粗布衣裳里，“那种...能让娘永远笑着的剑。”
风沙掠过，远处传来剑刃断裂的脆响。
天权怔怔地望着手中的断剑。
剑身断裂处折射出细碎的寒光，像极了当年师父坐化时，冰棺上凝结的霜花。
修无情道二十载，此刻胸腔里翻涌的陌生情绪，竟比剑刃更锋利。
清梦者擦去嘴角血丝，把玩着半截断剑：“可惜了这把好剑——”话音戛然而止。
三道暴烈的灵力从不同方向炸开：
红中的长刀卷着赤红炎浪，所过之处沙粒熔成琉璃；
幺鸡双刀交错如金翅大鹏，刀气在地面犁出深沟；
白板的长枪则化作一道银线，枪尖刺破空气发出的尖啸，恰似龙吟。
“游龙九式·破云！”
清梦者瞳孔骤缩。断剑在他指间突然剧烈震颤，仿佛在为主人最后的战友鸣响战歌。
清梦者指节发白，荆棘长鞭在沙地上蜿蜒如活物。
他第一次绷紧全身肌肉——这三个疯子的合击，竟让他嗅到死亡的气息。
“来得好！”他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震得周围沙粒簌簌跳动，“这才配当我的磨刀石！”
红中的身影在空气中拉出猩红残影。面具眼窝处，两道血线如同恶鬼睁眼，拖拽出妖异的红光。
往日插科打诨的幺鸡此刻双刀低吟，刀锋流转的寒芒仿佛黄泉引路的灯。
最先袭来的银龙枪芒己到眼前！
清梦者猛地甩鞭，荆棘鞭突然暴长三丈，鞭身上突起的倒刺泛起紫黑色毒光。
“铛——！”枪鞭相撞的瞬间，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沙丘夷为平地。
红中的刀锋己至！
赤红刀芒如陨星坠地，清梦者抬手硬接的瞬间，整片沙海为之一沉。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喷涌而出，在沙地上烫出嗤嗤白烟。
“这次，你怎么躲？”
幺鸡的刀锋己贴上咽喉，冰冷的刀刃在皮肤上压出细密血珠。
清梦者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是你们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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