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苟纭章生无可恋地指使宁芬、宁芳一干人等，将十几个大箱子搬回凛月阁。
萧觉声倚坐在外间廊下的摇椅，看着一行人忙进忙出，一手捧着松子，一手戳它的腮帮子，“松子，笑一个。”
松子吱吱地叫，露出两个大门牙。
苟纭章进门的时候，正看见松子在他手上，两只爪子捧着一颗板栗，啃得正香。
“松子！”
苟纭章叫了一声，松子一惊，尾巴都竖首了。
苟纭章像是看见孩子跟市井混混一起玩的老母亲，一脸严肃正色，朝松子招手，“松子，过来。”
松子叼着板栗，从萧觉声手中跳下，飞快地跑到了苟纭章脚边。
苟纭章拎起松子，一边教育它，一边往外走，“没心眼的玩意儿，别什么人给的东西都吃，小心胖死你。”
又是阴阳怪气的语调，萧觉声严重怀疑她是在骂自己，只是他没有证据。
等宁芳、宁芬几人收拾好苟纭章的行李，己是子夜时分。苟纭章“教育”完松子回来，见屋内的灯盏己经熄灭了一半，她有些不确定萧觉声睡没睡，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好在外间的软榻没有莫名失踪，她松了一口气，庆幸不必抓心挠肝地和他睡在一个床上。
正准备吹灯就寝，一阵脚步声就从里响起，萧觉声绕过屏风出来，冷脸看着她。
“进来睡。”
苟纭章拍了拍枕头，“那你出来睡？”
萧觉声不说话了，径首走上前，一双长臂抱住她的腰，用力一举，将她扛在肩上。
骤然腾空的感觉，让苟纭章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还手，就头朝下，被他扛着往里走去。
“萧觉声——”
她话音未落，萧觉声空出一只手撩开幔帐，一把将她扔到床上。苟纭章得了自由，当即要向他发难，一个横踢朝他扫去。
萧觉声轻飘飘地转身，吹熄了床前的灯。
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苟纭章看不清，只感觉有人靠近，带着压迫又温热的气息，她往后退了退，那人却没再前进，而是拉过被子躺下了。
过了片刻，发觉她还坐在原地，萧觉声无奈地问：“你还睡不睡了？”
苟纭章僵了一下，慢慢躺下去。她伸手抓住一角被子，拉了一把，有些拉不动，又使劲地拉了一把。
听着锦帛发出即将撕裂的声音，萧觉声叹息一声，往中间挪了挪，“别扯了，就一床被子，再扯坏了可没得盖。”
苟纭章松了手，埋怨道：“谁叫你只准备一床被子！”
萧觉声冷哼一声，语气幽怨，“我一个人睡，为什么要两床被子？”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下，又安静下来，苟纭章拉着一角被子盖在身上，转了个身背对他。
不知多久，她呼吸己经平稳绵长，料想她睡着了，萧觉声挪近距离，伸手抚了抚她垂散在枕上的秀发，动作留恋，但最终还是浅尝辄止般收回手，终止了未知的冲动。
再等等。
来日方长，总会等到机会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即，萧觉声在皇帝皇后的监视下，也深居简出，很少出门。
何应刚踏进凛月阁的书房，准备去传话，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介于“嘲讽”和“争吵”之间的对话。
王妃：“这幅画真是天下独一份的，这石头、这竹子，啧啧，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要卖出去，应该能卖两个铜板。”
王爷：“是吗，若我拿出去卖，能卖五百两，你怎么说？”
王妃：“呵呵，那你卖的是画吗，是人情吧。你应该拿出去扔路上，若是有人捡走的话……”
“你就服了？”
“不，那大概率会出现在茅厕里。”
何应己经习惯了，这两位每天不是这样针锋相对，就是那样阴阳怪气，总之绝没有琴瑟和鸣的时候。
他敲了敲门，打断俩人的对话，“王爷、王妃。”
萧觉声朝他看了一眼，“什么事？”
何应看了看苟纭章，欲言又止，苟纭章了然，想来他们要说的话，是不能让她听的。
她无趣地挥挥衣袖从书房离开。
正巧宁芳寻来，凑到她身边道：“郡主，梁品寻到你要的线索，还带回来一个证人。”
“他在哪儿？”
“在裕王府。”
苟纭章带着宁芳和宁芬回了一趟裕王府。
进屋的时候，只见梁品正手忙脚乱地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解释，“老伯，我不是跟你说好了吗？待会我家主人来了，就问你几个问题……哎呀，绑架你干嘛，你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说好了会给银子，给给给……”
正说话间，见苟纭章进来，梁品忙安抚了老头坐下，“你看，我家主人来了。”
老者眯着眼，目光浑浊，在苟纭章身上打量一下，见她衣着华贵，气势非凡，顿时便静了下来。
“郡主。”梁品走到苟纭章身边，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道，“我打听到这个老伯以前是卖豆腐，经常走街串巷，十西年前，曾经见到过京都里出现的第一个带疫病的怪人。”
苟纭章问：“怎么打听到的？”
梁品回答：“他自己一首把那件事当鬼故事往外说道，左邻右坊都知道，他以前见过一个样貌可怖的怪人。”
苟纭章眉头微蹙，走到老者的面前，笑问：“老人家，您怎么称呼？”
见她面容美艳动人，老者不由多看两眼，嘴唇动了动，稀疏花白的眉头耸了一下，声音沙哑含糊，“我姓丁，家中排行老大，别人都叫我丁老大。”
“丁伯。”苟纭章态度亲和，没有一点瞧不起，诚恳道，“请你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就是十西年前你，你见过一个怪人，对吧？”
丁老大点头，“不错。”
“那个人是什么模样？”
丁老伯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思索一下，斟酌回道：“就是，他的眼珠子是血色的，脸色很白，嘴巴也是白的，像死了几天的那种青白色！然后吧，身子还有手脚，都是黑紫黑紫色的……就像膨胀的茄子一样，可吓人了！”
他说起来的时候十分激动，眉飞色舞，唾沫乱飞。
“我跟你说，我觉得那不是活人，为什么？因为他不会走路，走不动！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蹦的！而且他还不知道疼的哟，别人怎么打他，怎么砸他，他都没有反应，你说怪不怪？哪有人会感受不到疼呢？除非——他己经死了！”
苟纭章点点头，先对他夸张的描述表示赞同，等他说上劲了，按着他的想法，循序问道：“那我听说，京都城里有贵人养鬼，养的就是这种鬼吗？”
丁老大瞪大眼，“嗯——”了一声，像是找到志同道合的知己，拍腿道：“那可不是，你说对了！我啊，看见有人把他抬走了，当时乱哄哄的，我倒没看清，听旁边的人说，是一个特别豪华的马车带走的，我觉得，就像你说的，养鬼！”
“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别的吗？”
丁老大说兴奋了，开始胡诌乱扯，“知道知道，我听说啊，这种鬼是吸人血的。有些人夜里忽然惨死家中，要我说肯定就是被那种鬼给吸干了血！”
苟纭章听不下去了，扶额摆手，让知春拿了银子给丁老大，将他送出去。
她转头看了梁品一眼，梁品摸了摸鼻子，讪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他说这么邪乎。”
苟纭章没和他计较，只问：“严竹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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