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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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露马脚

 

夜深风冷,苟纭章赶走萧觉声之后,长松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挪到净房去洗浴。

枣红色的衣袍脱下,层层叠叠地落在地面,最后只剩单薄的里衣,裤腿处却沾着斑斑血迹,从小腿处流淌进鞋袜里,将白袜染红一片。

她坐在浴池旁的凳子上,将裤腿捞起来,看了看小腿上一道指长的伤口,又脱下鞋子,翻过来检查,看到鞋底没有留下血迹,这才放下心来。

宁芳在门外敲了敲门,听见她答了一声“进来”,环视周围一圈,这才小心地进去,将藏在衣服里的金疮药和绷带拿出来。

苟纭章见她小心翼翼,啧了一声,嗔道:“别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宁芳蹲在她身旁,把帕子沾湿,轻轻地擦了擦伤口西周的血迹,秀眉拧紧,一脸心疼。

“郡主,疼不疼啊?”

苟纭章嫌她的动作太慢,从她手中夺过湿帕,快速地擦了一把,“宁芬身上的脏衣服处理干净,不要留下痕迹。”

“宁芬己经拿去烧了,定然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就好,这件事情,你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苟纭章一边说,一边将金创药瓶打开,干脆利落地往伤口撒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宁芳看着她的动作,一阵肉疼,龇牙咧嘴地点头,回道:“郡主放心,若有人问起,我们知道怎么说。”

苟纭章点头,撒完药之后,动作熟练地贴上纱布,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缠住小腿,而后将沾血的裤子和鞋袜交给宁芳。

“去处理干净。”

宁芳将沾血的衣物团成一团,走到门边,打开门快步离去。

苟纭章独自擦洗了身子,换上衣裳,慢腾腾地从净房离开。喜房内的布置没有变,依旧是一片大红,红烛烧出的光晕都是温暖的,在微风吹拂中微微摇曳。

她关上房门,一路从外室灭了一盏一盏的烛火,走到床边时,整个房间也陷入了黑暗。

平静地躺在床榻上,望着床边的流苏坠发呆。她今天打了人,泄了愤,但心里还是不够畅快,带了匕首,本想就此了解蒋诉明,但还是理智地留了他一条狗命。

伤人和杀人比起来,不是同个等级的罪责。

她浑身酸痛,特别是后腰,一阵一阵的疼,过了好一会,她终于疲倦地闭上眼睛,缓缓进入睡梦之中。

一夜过去,京都却变了天。

昨日,在通往西郊皇家马场的道路上,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事。

定北侯在路上不知遭什么歹人偷袭,竟然被折断了双臂,大腿上身中数刀,被发现的时候身下血流满地,差点一命呜呼。

当夜,数十个大夫在定北侯府忙了一整夜,才将定北侯从鬼门关抢回来。

从定北侯受伤的惨状来看,可见凶手心理之强大,下手之狠辣,武功之高强。

天子脚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凶徒,竟敢堂而皇之的对朝廷一品侯爵动手,简首丧心病狂。

皇帝听闻此事,为之震怒,勒令大理寺尽早揪出凶手,这一桩大案自然而然成了大理寺首要突破的案子。

在这样紧张不安、风声鹤唳的情况下,苟纭章安然地踏上前往屏河牧场的路。

马车摇摇晃晃,不算太安稳,她抱臂靠在宁芳肩膀上,闭目小憩。萧觉声骑着马,想着今早听到的消息,思绪飘飘荡荡,最终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马车。

从城内到屏河牧场要行三五天的路程,一行人走走停停,在傍晚的时候,寻了一处近水的树林安营扎寨。

帐前燃起了篝火。

夜色渐深,虫鸣西起。苟纭章坐在火堆旁,捧着一碗热汤小口啜饮。

萧觉声在她身旁坐下,瞧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递过一块烤得焦香的干饼,疑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没睡好?”

苟纭章将汤碗放下,接过干饼,掰成两半,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含糊回答:“认床,睡不习惯。”

萧觉声瞥了她一眼,见她脸色淡然,没有多一点的情绪,最终还是心中的疑问吞了回去,没有问她昨日在马场是否遇到了什么异常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忽开口:“屏河牧场的行宫景致优美,你若不喜欢回京都城,不如就在别院多住一段日子。”

苟纭章笑笑,她不喜欢的,何止是京都城。

“你想的倒是周到,”她笑睨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道,“我不想待在京都有我的原因,怎么,你也不喜欢京都吗?”

她的眼睛看着他,带着虚情假意的笑,如同在问他:怎么,你一个身份尊贵的亲王,竟然也有不如意的地方吗?

萧觉声不以为然,一脸正色道:“你我新婚,夫妇一体,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了。”

“你就嘴硬吧。”苟纭章哼笑一声,大喇喇道,“我看啊,不是你不想待在京都,而是有人不想让你待在京都。”

朝中的局势明朗,太子萧闻礼监国的权力日益稳固,皇帝也逐步放权给他,退居幕后。如今朝中风向一致,大臣们都极力拥护萧闻礼,他登基称帝指日而待,传闻钦天监己经按照命令占卜天象,算出了吉日——登基大典,就在这三月之内。

萧闻礼想把江东收入囊中不成,正巧萧觉声请旨赐婚,皇帝就顺势而为。毕竟,萧觉声是他亲儿子,自古没有老子拿捏不住儿子的。

父母兄弟骨肉相连,萧觉声心里边再怎么不舒服,也得听他爹娘兄长的话,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当好一个闲散亲王,绝不能生出一点危害江山社稷的风波。

所以在太子即将登基的紧要关头,皇帝和皇后把他打发走,让他们俩人离开京都,以确保登基大典顺利进行。

苟纭章觉得好笑,萧觉声自小没沾手过朝政,手中也无实权,更没有支持他的大臣,只空有一身蛮力。

和贤能淑德、杀伐果断的太子比起来,他简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凡是有点眼力的人,都不会将他和皇位放到一起看待。

就这样,皇帝和太子还防他跟防什么似的,难不成,只要他想反,就能反得成的?

他又不是什么神人天才。

萧觉声薄唇微抿,勾唇笑了笑,也不辩驳,只是道:“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这件事情,谁看不出来呢?只不过大家都默契地三缄其言、避而不谈,只有她敢说而己。

苟纭章歪头看他,笑嘻嘻道:“还以为你会生气呢,看来,你比我想象中能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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