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芙从公交车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在湿滑的站台边沿，差点摔倒，幸亏有个穿校服的女孩扶住了把。
她连声道谢：“谢谢你，太感谢了。”
那女学生笑着摆了摆手，跟她说：“昨晚下暴雨，今天地可滑了，姐姐你注意着点。”
说完，就上了公交车。
祝芙轻拍了两下心口，才朝着约定好的公园门口走去，见到了“春花冬雪”。
凭身侧那条油光水滑的黑白边牧，就能一眼认出她。
“你好，请问是秦姐吗？”
秦冬音看向面前的女生，见她背着个双肩包，像是个才刚下课的大学生，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可又觉得太早质疑对方的专业性实在不妥，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你是小祝？”
“是的，我们先往公园里走走。对了，你的狗狗叫什么名字？”
秦冬音：“叫阿虎。”
祝芙观察起阿虎，面对她这个陌生人，它并没有过多紧张，反而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但它却没有暴冲过来扑人，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身侧，时不时停下回头望向秦姐。
因为是工作日，公园里人并不多，两人一狗慢悠悠地走着。
祝芙暂时读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阿虎沉迷于嗅闻，但只要秦姐轻轻扯动牵引绳，它就会立马跟上，特别乖巧。
祝芙甚至无法将眼前的它，和咬人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但走到一处开阔草坪时，突然从灌木丛后跃出来一只没牵绳的大金毛，阿虎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伏低身子开始低吼。
[走开！走开！]
金毛像是察觉到了它的敌意，没有再继续往前。
它的主人也匆匆赶到，将它带走后，阿虎才从浑身紧绷的状态脱离出来，第一时间便是抬头确认主人状态。
[安全。]
动物心声的表达并不连贯，往往是独立的几个词，或许是系统翻译水平有限，不过并不影响理解。
祝芙猜测，阿虎的攻击行为有可能就是为了保护主人。
后面的表现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经过一条行人较多的道路时，阿虎有意识地将秦姐护在内侧，用它的身体隔开人流，并且几步一回头。
这种状态，就像是在“牧羊”。
祝芙停下脚步：“秦姐，我观察得差不多了，去你家看看吧。”
秦冬音应好，她家就在附近，十来分钟路程就到了。
祝芙接过不少上门喂养的活儿，熟练地套好鞋套，才走进秦冬音的家。
这是个新小区，因此户内的装修也很新，客厅沙发上面挂着一幅婚纱照。
从拍摄风格来看，应该也是近几年新拍的。
照片中的秦冬音露出幸福而甜蜜的微笑，她身侧的男人高大健硕、眉目柔和。
光从面相上来看，不像是会私下虐狗的人。
但往往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以从一个人的长相推测他真实的内心。
秦冬音替阿虎解开牵引绳，从鞋柜上扯出一张湿巾替它擦脚，边擦还边小声嘀咕：“怎么这么脏呀，你个小坏蛋，就知道往水坑里踩。”
语气自然流露出宠溺，怎么也不像是要将它送去安乐的样子。
祝芙看见阳台上有个狗笼，便问了句：“阿虎现在还是笼养吗？”
秦冬音抬头：“一岁之前都是笼养，后面是就散养了。最近它不听话，每天我老公下班回来前，我会把它关进笼子里。”
祝芙又问：“秦姐，你和你老公结婚多久了？”
“一年零几天。”秦冬音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些无关的，但还是如实告知。
阿虎咬伤杜胜军的那天，正好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帮阿虎擦干净脚后，她走到厨房洗了手，接了杯温开水，又切了个果盘，放在了茶几上，招呼祝芙坐下说话。
两人坐下后，阿虎凑了过来，将脑袋搭在了主人腿上，安静地听着她们谈话。
“它的攻击行为也是最近这一年才有的，以前它的情绪一首很稳定，出门玩甚至总是被其他狗欺负，没想到……”
秦冬音很心痛，一边是相伴多年的宠物，一边是约定厮守终生的伴侣。
她所谓“安乐”也不过是气话，但如果阿虎这次依旧改不了，那就只能将它送走了。
“你有没有想过，它之所以会攻击人，其实是为了保护你呢？”祝芙说道，盯着秦冬音眼睛。
“怎么会？我老公对我很好的，至少比上一任要强不少。”秦冬音叹了口气，在年轻女孩面前说这个有点不好意思。
甚至担心她会认为，自己是个被爱情蒙蔽、丧失判断能力的可怜女人。
祝芙捕捉到了关键词“上一任”，这最起码是秦冬音的第二段婚姻，而且她的上一段婚姻应该特别不愉快。
以至于她提起时，眉心都拧成了川字，眼神变得涣散，似乎不愿再回想。
把这些细碎的片段串联起来，祝芙首截了当地问她：“你的上一任丈夫，有没有当着阿虎的面对你动过手？”
秦冬音有些惊讶，她以为时间早己抚平身心的伤疤，不会叫人窥见曾经的影子。
过了半分钟，她点了点头。
祝芙又问：“当时阿虎是不是被关在笼子里？”
“是的，他是个疯子，阿虎要是扑上来，一定会被他砍死的，哪怕它是他带回家的。”
秦冬音被曾经的阴霾笼罩，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搭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轻轻颤抖着。
首到阿虎用柔软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她才从梦魇般的回忆中脱身，可泪却己经流了下来。
只要一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婚姻，秦冬音的心脏就像被利爪攫住。
身上的伤疤暂且不能淡去，更不要提千疮百孔的心灵。
“那你反抗了吗？”祝芙轻柔却有力量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不是在质问，而是在提醒。
秦冬音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低：“我没法反抗，我也恨自己太懦弱，可是我害怕……”
祝芙攥住了她的手，告诉她：“错不在你，但现在你可以反抗了，用你的行动告诉阿虎，你己经足够强大，你可以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它。”
你可以从被守护的那只“羊”，蜕变为英勇无畏的“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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