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互诉衷肠
收到突如其来的拥抱，西陵深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后勾起唇角，将脸上的笑容隐藏在狰狞的鬼面之下，低声道：“收敛些，小哭包。”
赫连舒脸上浮起热意。
十二年前，在养父接手了西陵深的治疗后，她因为不想一个人待在家背书认药，于是死皮赖脸地每次跟他一起来到破庙，而且煞有介事地学着养父和容姨的动作，帮破庙里的其余人治疗伤口。
但她到底年纪小，若是看到比较可怖、又因为拖了许久没处理而严重溃烂的伤口，她都会被吓得不行，哭哭啼啼地跑去找容姨帮忙。
而看到伤者因为极力忍受刮去腐肉的痛苦而变得无比狰狞的面庞，她又止不住地心疼，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更多。
破庙里的池家人，因此都在私底下管她叫起了“小哭包”。
回忆起曾经，赫连舒万分羞恼，在披风下暗暗掐了一把西陵深的腰，却被上面结实的肌肉硌到。
这家伙……明明曾经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小病猫，怎么现在变得这么高、这么壮，还……这么俊美。
一切回忆不过须臾之间，西陵深将她从怀中轻轻拉开，冷眼扫视惊慌失措的誉王妃和其余下人，“景福郡主买通戏班成员，意图谋害他人，更制造机会让大乘教的余孽混入戏班、险些刺杀誉王成功，本座带她回去北镇抚司问话，想必王爷和王妃应该不会反对。”
誉王妃脸色苍白如纸，想张口说出反对的话，可只觉浑身无力，只能无助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丈夫。
誉王早已闭上了眼睛，“随你处置。”
誉王妃整个人摇摇欲坠，竟再次昏了过去。
话已传到，西陵深转身离开，临走时借着披风的遮挡，轻轻勾了一下赫连舒的手指。
赫连舒抿唇，也紧紧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西陵深吩咐手下将景福郡主带走，赫连舒一直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忍不住唇角带上笑意。
“你果真是移情别恋了。”身后响起谢垣幽怨的声音。
赫连舒收起笑容，头也没回地道：“从未恋过，何来移情？”
“你胡说！”谢垣低吼，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掐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你是我的妻，我们一共有七个子女，孙辈更有十来人，我们是幸福的一大家子，你几十年来一直爱我如初！”
看着他眼底的疯狂之色，赫连舒甚至觉得自己都莫名有些怜悯他了。
“谢世子，你的癔症病情越发重了，还是尽早就医为好。不过我本人并不擅长癔症一类，你不妨去太医院请那位卢姓院使看看。”
谢垣浑身颤抖，赫连舒趁他还没开口，紧接着又道：“而且你知道，刚刚有两个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吗？”
谢垣下意识地收手，这才发现，赫连舒的肩膀和衣袖上竟然沾着血渍。
血迹中间留下几处空白，隐隐约约的，仿佛能看出是几根手指的痕迹。
谢垣瞠目结舌，“你……”
赫连舒绕过他，径直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鬼面人。
鬼面人以强势的姿态将少女的身子揽入自己怀中，在谢垣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语气冰冷地道：“景福郡主案牵涉甚广，谢世子最好在家好好洗干净自己，若是再入一次北镇抚司的诏狱，可不会像上次那般七天就能脱身了。”
二人转身离去。
出了誉王府，双安正倚靠着马车和柳意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见到手挽手走出来的两人，双安和柳意都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
一向冷峻的双安说话都结巴了：“小姐、督公，请……请上车，咱们是回……回太傅府吗？”
柳意推了他一把，“你是小姐的车夫，当然是送小姐回家！”
赫连舒忍笑，扶着柳意的手上了车，刚刚坐定，西陵深随后也上了车。
二人对视，赫连舒看着那张鬼面面具，怎么看怎么别扭，忍不住调侃：“刚抓了两个重要人犯，督公不该去紧急审问？”
西陵深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没什么话要先审我？”
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说到这，赫连舒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所以你很早就认出了我？”
西陵深缓缓点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赫连舒差点气得笑出声来，可看着他乖巧的坐姿，火气又怎么都升不起来，“那我问你真相，你为何又总是推三阻四？”
还穿女装、送金嬷嬷过来，后面又送来双安等人……
一副看似为她打算、周全考虑的样子，却将她死死瞒在鼓里，任她内心无比纠结痛苦。
若不是靠着弹幕们不时透露的剧情，她真怕自己撑不过先前的日子。
西陵深耷拉下脑袋，“我是流刑犯人之后，林大夫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给予我第二次生命，我不能以怨报德，再连累你。”
理由很充分，可赫连舒仔细一想，又冷下脸，“那你还大言不惭要娶我？若我真与你成了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道不是在连累我吗？”
西陵深伸出手去握她的手腕，赫连舒躲开，别开脸。
再握，再躲。
西陵深终于慌了，向天举起手，“我发誓，我并无此意！原本的打算，是先以婚事助你摆脱长宁侯世子，等到我正式动手之前，无论是和离还是安排你假死离开上京，我都会为你做好万全的准备，决不让你受到我的半分影响。”
赫连舒依旧没有转回脸来，表情凝重。
西陵深垂下眼睑，缓缓抬起身，向着她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赫连舒吓了一大跳，慌忙伸手要把他扶起来。
此时，马车一个颠簸，赫连舒失去平衡往前跌去，正好被一双温暖劲瘦的胳膊紧紧拥住。
耳旁，清泠温柔的男声轻轻叹息，“可是当十二年后再次看到你，我就生出了十分卑劣的心思，我想永远将你留在身边，再也不愿和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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