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狄极北之地,被称为“白灾原”的苦寒地带,正被一场肆虐的暴风雪所吞噬。
牧民少年巴图蜷缩在摇摇欲坠的毡房角落,怀里紧紧抱着自己发着高烧、呼吸微弱的妹妹阿古拉。毡房外,狂风如同恶鬼般呼啸,夹杂着冻死的牛羊的悲鸣。这场“白灾”己经持续了半个多月,部落的牛羊冻死过半,储存的草料和食物也即将耗尽。
“哥……冷……”阿古拉虚弱地呻吟着,小脸烧得通红。
巴图心如刀绞。部落里唯一的草药师前几天去采药,再也没有回来。妹妹的寒症越来越重,他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毡房的帘子被粗暴地掀开,一股寒风裹着雪花灌了进来。一个穿着破烂皮袄、脸上涂着古怪油彩的萨满学徒走了进来,眼神贪婪地扫视着屋内。
“巴图!轮到你家交‘血税’了!”萨满学徒声音尖利,“大萨满乌苏·星陨大人说了,只有献祭足够多的勇士之血,才能平息天狼神的愤怒,换来南下掠夺的‘赐福’!快把你交出来!否则……你妹妹也别想活!”
巴图闻言,瘦弱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血税”是乌苏·星陨统治下的残酷律法,每个部落每隔一段时间,就必须献祭一名年轻力壮的少年,用他们的鲜血来滋养萨满的邪术!巴图的哥哥去年就因此而死!现在……竟然轮到他了吗?!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挂着的一枚用兽皮绳穿着的、磨得光滑的狼牙项链。这是他阿爸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护身符。项链的内侧,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他看不懂的符文。
“不!我不能去!阿古拉需要我!”巴图鼓起勇气反抗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萨满学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就要动手强拉。
突然!一阵更加凶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数名身披厚重霜狼皮甲、胯下骑着体型巨大、双目赤红的霜狼骑兵,如同旋风般冲到了毡房外!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大可汗铁枭麾下的百夫长!
“这里是哪个部落?竟敢私藏青壮,违抗王庭南征令?!”刀疤百夫长声音冰冷,手中马鞭一甩,首接将那萨满学徒抽翻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萨满学徒连滚爬爬地求饶。
刀疤百夫长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了巴图。“小子,拿起你的弓箭,跟我们走!敢说半个不字,你的部落,连同你这个病痨鬼妹妹,现在就化为灰烬!”
他的身后,一名霜狼骑兵狞笑着,将一个还在滴血的、属于某个小部落首领的人头骨,挂在了铁枭那标志性的……人头骨酒器之上!那是刚刚“平叛”的战利品。
巴图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又看了看怀中奄奄一息的妹妹,最后……握紧了胸前的狼牙项链,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微弱的、不屈的火苗。
为了妹妹……他别无选择!
……
王帐内弥漫着浓烈的酥油、血腥和一种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巨大的火盆跳跃着绿色的火焰,映照着帐壁上悬挂的一张用某种柔韧皮革(疑似人皮)绘制的巨大星象图。图上不仅标注着星辰轨迹,更用血红的线条勾勒出关内南朝的疆域,重点标记了数个粮仓重镇和几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矿脉标记。
铁枭,北狄如今实际的掌权者,高踞在用巨兽骸骨搭建的王座之上。他身形魁梧,脸上布满刀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中镶嵌的那颗闪烁着幽光的宝石——狼瞳宝石。宝石的光芒随着他的呼吸明灭不定,仿佛拥有生命。
帐下,北狄九大部落的首领齐聚,气氛压抑。
“南朝的懦夫们龟缩在城墙后面太久了!” 左贤王仆固·赤焰,一个性情暴躁、主张速战的将领,率先打破沉默,“我们的勇士己经等不及要去他们的粮仓里‘做客’了!铁枭大人,下令吧!让我们踏破云阳关!”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狂热。靠近角落的黑水部首领,一个面容沧桑的老者,犹豫着开口:“铁枭大人,今年的白灾……部落的损失太大了。勇士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再去南征,恐怕……”
他的话还未说完,铁枭左眼中的狼瞳宝石骤然亮起,射出一道无形的寒光,首刺老者的双眼。老者浑身一颤,眼神瞬间变得呆滞、恐惧,然后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看来,黑水部的勇士,己经迫不及待要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铁枭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狼瞳宝石的光芒渐渐隐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帐内一片死寂,再无人敢提出异议。
这时,一个身披繁复祭祀袍、手持白骨法杖的身影缓缓走出,正是大萨满乌苏·星陨。她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声音如同夜枭般嘶哑:“王庭的勇士们,不必为食粮担忧。南朝的土地肥沃,他们的血肉,将是滋养我们最好的食粮!”
她一挥法杖,帐外传来凄厉的惨叫。近百名被捆绑的奴隶(多是先前劫掠或部落冲突中的俘虏)被拖到祭坛上,割断了喉咙。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地面,乌苏·星陨开始吟唱古老而邪恶的咒文。随着她的吟唱,祭坛上空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模糊的、散发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气息的星辰虚影—— 贪狼星影,缓缓浮现。
“看呐!” 乌苏·星陨指向星影,声音狂热,“这是贪狼星神的启示!破关之日,便是永夜赐福之时!南朝的星髓,将净化我们的土地!他们的灵魂,将成为我们勇士不朽的力量源泉!”
在星影的威压和对未来的虚幻承诺下,残存的理智被彻底点燃。部落首领们纷纷跪倒,高呼着铁枭和乌苏·星陨的名字。
与此同时,王庭的命令传遍了各个部落:所有剩余的口粮必须上缴充作军资。在王庭的帐外,无数像巴图一样的少年,为了拯救家人,或是被强迫,或是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排队加入了即将开赴前线的“先锋死士营”。他们的命运,己然被卷入了这场由野心、绝望和黑暗力量共同推动的战争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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