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和陈宇重新踏入房间时，屋内的气氛己与先前截然不同。离依旧保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见他们进来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冷艳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但细心的陆沉注意到，她指尖把玩铜钱的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折愧斜倚在太师椅上，唇角挂着餍足的笑意，那神情活像只偷了腥的猫。对于两人方才在门外偷听的行径，他破天荒地没有追究，甚至心情颇好地给离递了杯热茶。陈宇眼尖地发现，阁主递茶时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离的指尖，而离竟没有躲开。
"刚刚说到..."陆沉轻咳一声，努力将思绪拉回正事，"血刀归顺幽冥司，无影却暂时无踪迹。我们是否应该..."
"无影我见过了。"离突然开口，铜钱在她指间倏地停住。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陈宇瞪大眼睛，陆沉执笔的手悬在半空，连折愧眼底都闪过一丝诧异。三人心思各异——
陆沉暗自心惊：这位姑奶奶不声不响竟己做了这么多事？看来寒影阁的情报网比想象中更可怕...
陈宇兴奋得手指发颤：天呐！离姑娘这是把杀手榜从上到下收拾了个遍？不愧是能拿下折愧的女人！
折愧眸色渐深，指节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她怎么知道无影的踪迹？又是通过云凌？她去找他了？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闷。但转念想到她现在正坐在隐阁，和他们一起商量，且方才还为他当街收拾柳冉，那股酸涩又化作蜜糖淌进心底。
"我告诉他幽冥司在猎杀前十。"离的声音将折愧飘远的思绪拉回，"活着当容器，死了做实验体。"她顿了顿，铜钱又悄然翻转，"信不信由他。"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折愧知道，以离的性格，若无影不信，她根本不会浪费唇舌。想必那位神出鬼没的杀手此刻正躲在某处，重新审视最近的悬赏令。
陆沉若有所思地点着桌面："既然如此，无影的悬赏应该..."
"第五的柳冉整天围着某人转，第六的夜鸦失踪。"陈宇迫不及待地接话，说到柳冉时还促狭地冲折愧挤眼睛，"后面的更不足为虑。"
折愧眉头微蹙。陈宇这个活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以前或许没兴趣。"离突然冷笑，铜钱"铮"地钉入桌面，"今天之后可不一定。"
陈宇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快趴到桌上："发生什么了？"他眼睛亮得吓人，活像听说书人讲到精彩处的孩童。
陆沉虽维持着沉稳的表象，但微微前倾的身体暴露了他的好奇。离却不再多言，只是漫不经心地拔出铜钱，任其在指间流转。
折愧低笑出声，目光缱绻地描摹着她的侧脸："最后你和柳冉说了什么？"他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她脸白得像见了鬼。"
"没什么。"离掀了掀眼皮。
"是不能说..."折愧突然倾身，指尖勾起她一缕发丝，"还是不好意思说？"
陆沉默默移开视线，陈宇则死死捂住嘴生怕漏听半个字。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激烈交锋——
陆沉：非礼勿视！
陈宇：千年难遇啊老陆！
离拍开折愧的手，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陈宇看得心里首痒痒，恨不得摇着折愧的肩膀问个明白。要知道前些日子阁主还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他和陆沉磨破嘴皮子都无济于事。如今这是...枯木逢春？
折愧欣赏着离强装镇定的模样，心底涌起无限柔情。他当然记得柳冉当时的表情——那是猎物被猛兽盯上时才有的恐惧。他的离啊，表面上冷若冰霜，骨子里的占有欲却比他还要可怕。这个认知让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铜钱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动。
"离，发生了什么？说出来听听？怎么还和柳冉沾上关系了...你们刚刚碰到柳冉了？"陈宇依旧追问着，完全没注意到陆沉警告的眼神。
陆沉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
没看到她不想说吗？还问？怎么看不懂脸色呢？
陈宇这才后知后觉地闭上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离的表情，生怕她会突然暴起伤人——毕竟这位姑奶奶生起气来，折愧肯定第一个宰了他。
出乎意料的是，离竟然轻轻笑了笑，指尖一弹，那枚铜钱便朝陈宇面门疾射而来。陈宇手忙脚乱地接住，不解地看向她。
离却只是玩味地看着他，非但没有生气，眼底反倒闪过一丝兴味，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颇为有趣。
"这么想知道？"离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调侃，"确实碰到了。毕竟柳冉不是老跟着他吗？"
陈宇见她没生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正要把铜钱放回桌上，却被折愧一把抢走。阁主大人把玩着那枚铜钱，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陈宇后颈一凉。
陆沉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摇头，安静地等待下文。
"就是警告她，"离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再碰折愧，就把她头挂在东城门口，身体挂在西城门口。"
陆沉和陈宇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这哪是警告？分明是死亡通告！更可怕的是，从离口中说出来，竟让人觉得她真会这么做。
折愧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他伸手握住离的手腕，拇指在她脉搏处轻轻：“还有呢？我想知道…你说了什么让她脸色顿时煞白。”
离看了眼手腕，没有抽回手，而是不紧不慢的说："然后？然后告诉她..."她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刀刃："再敢觊觎你...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陈宇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陆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就连折愧都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离，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厉，让人毫不怀疑她说到做到。
"我..."陈宇结结巴巴地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陆沉立刻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逃也似地退出房间，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带上门。屋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团分不清彼此。
折愧凝视着离的侧脸，突然轻声问道："为什么？"
离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折愧斟酌着用词，"不再隐藏了？"
离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着铜钱边缘："因为..."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试过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折愧心头一震。他明白她的意思——她试过了，试过推开他，试过装作不在意，试过想回到以前...但最终，她还是不再隐忍。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将那枚铜钱轻轻抽出，放在桌上。然后十指相扣，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不会再让你试了。"他低声承诺，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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