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烛火摇曳，叶絮铺开的桑皮纸上，青铜碎片泛着幽冷的青光。折愧的话音落下，空气骤然凝滞。
“不是容器……是夺舍？”
离的指尖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折愧，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她并未立即反驳，而是缓缓着袖中的暗器，似乎在思索他这句话的可能性。
叶絮眉头紧蹙，低声问道：“夺舍？那是什么？”
折愧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拾起桌上的青铜碎片，指腹轻轻擦过上面扭曲的符文，眼神晦暗不明。
“幽冥司要的不是一个‘装东西的容器’……”他嗓音低沉，带着冷意，“他们要的，是能承载灵魂的躯体。”
离的瞳孔微微一缩。
——承载灵魂？
她想起易炼临死前那张腐烂的脸，想起他嘶哑的笑声：“你们逃不掉的……”
逃不掉什么？
是幽冥司的追杀？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折愧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你也会怕？”
离冷冷扫他一眼：“怕？我只是在想，你的猜测有几分可信。”
折愧嗤笑一声，手指一翻，青铜碎片在他掌心折射出诡谲的光。
“隐阁半年前曾护送过一批古物，其中就有类似的符文碎片。”他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危险，“当时雇主给的酬金极高，要求全程保密，连护送的人都不知道运的是什么。”
离眸光一沉：“你的意思是……幽冥司在搜集这些东西？”
折愧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抬眼看向叶絮：“你刚才说，冰棺里有活物挣扎的声音？”
叶絮点头：“是，我们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折愧冷笑：“那就对了。”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压迫感骤然笼罩整个房间。
“幽冥司的人面具遮脸，易炼的脸腐烂成那样，却还能行动如常……”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森然，“你觉得，那具身体里，真的还是‘易炼’吗？”
离的指尖微微收紧。
——夺舍。
——他们不是在找容器，他们是在换身体！
叶絮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看向离：“阁主，如果真是这样……”
离抬手打断她，神色冷峻：“现在只是猜测，没有实证。”
折愧低笑一声，嗓音里带着几分嘲弄：“怎么，寒影阁的情报网查不到这些？”
离冷冷看他一眼：“幽冥司行事诡秘，连暗阁都未能完全渗透，你指望我凭空变出证据？”
折愧眸色幽深，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挣脱。
“那就去查。”他嗓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但记住——别想着甩开我。”
离挣了一下，没挣开，索性冷笑：“呵，折愧，你这是怕我跑了，还是怕我出事？”
折愧盯着她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觉得呢？”
两人对视一瞬，空气里似有暗流涌动。
叶絮听到折愧的名字心里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就是榜首，而且刚刚他还说到隐阁…难道…他还是隐阁的…不过她迅速恢复正常，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他。
轻咳一声，适时打破沉默：“那……接下来怎么办？”
离收回目光，淡淡道：“继续查幽冥司的动向，尤其是和古巫族有关的东西。”
折愧松开她的手腕，漫不经心地整理袖口：“隐阁会留意类似的货物运输。”
离瞥他一眼，没说话。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隐瞒了多少？
窗外，北泽的琴声依旧悠扬，仿佛一切如常。
而屋内，一场更深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房间内烛火轻晃，映得离的侧脸半明半暗。她突然想起什么，微微侧头看向折愧，眼底浮起一丝审视。
"你上次去暗阁买幽冥司的情报，结果云凌那边的消息也不多。"她指尖在桌沿轻轻一敲，“可你刚才说的这些……”
折愧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眸色幽深如潭。
"我只是看到那青铜碎片，突然想起了一些东西而己。"他语气漫不经心，可指节却无声地叩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带着某种压抑的节奏。
离没有追问，只是撑着头，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桌上轻点，指尖敲击的声响与折愧的指节声微妙地重合。她的目光落在青铜碎片上，思绪翻涌，眉头微蹙，显然在推敲什么。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烛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火光摇曳间，叶絮终于忍不住开口，嗓音里压着深深的忧虑：
"离……若说幽冥司是为了这……容器而盯上的你……"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攥紧的指节己经泛白，目光紧紧锁在离身上，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离手上的动作未停，侧眸看向叶絮，犹豫了一瞬，才缓缓开口梳理：
"一开始，幽冥司在江湖中下了悬赏我的任务，被他接了——"她扫了一眼折愧，语气平淡。"可能这就是幽冥司的第一步了。可惜……他们没能如愿。"
折愧闻言，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愉悦。
离继续道："后来，也许是看他放弃了任务，所以幽冥司也派了人出来试探。然后……他救了我。"她顿了顿，眸色微冷，"也许那个时候，幽冥司就知道了——杀手榜第一和第二之间，没办法互相残杀了。"
她的指尖突然一顿，停在半空。
"后来出动了易炼……"离眯起眼睛，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之前他们说杀我，却又不是当场下杀手，反而要抓我去哪……现在倒是解释通了。"
她冷笑一声，嗓音冰凉："原来是想将我作为容器……想必，这个容器必须是活的，才能完成夺舍的仪式。"
叶絮全身骤然紧绷，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连呼吸都滞了一瞬。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死死盯着离，眼底满是慌乱和无措。
折愧冷眼扫过叶絮，忽然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而危险：
"你倒是挺担心你家阁主。"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却又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不过……"
他站起身，阴影笼罩而下，目光如刃般钉在叶絮身上，一字一句道：
"有我在，他们暂时做不到这一点。"
话音未落，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离的手腕，力道强势而不容抗拒。离猝不及防被他拽得向前一倾，几乎撞进他怀里。折愧低头，气息灼热地拂过她耳畔，嗓音沙哑而狠厉，话却是对叶絮说的：
"等我死了，你再担心吧。"
离猛地抬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浓重的占有欲和杀意，仿佛深渊中蛰伏的凶兽，随时会撕碎一切威胁。
叶絮僵在原地，看着两人之间危险又暧昧的气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窗外，北泽的琴声不知何时己换成了《广陵散》，杀伐之音铮铮，似在无声地呼应着屋内的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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